49. 风起 我竟从未了解过皇姊。_鬓边待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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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风起 我竟从未了解过皇姊。

  太成二年四月十六,佑宁公主谢及姒与卫家郎卫时通完婚,那日宝马香车塞路,锦绣铺陈十里

  那天恰巧也是崔元振的七祭日,他的尸骨已葬回博陵,但崔缙坚持要为他完礼。他带着洛阳城里的族中小辈,身披白麻,高举灵幡,自崔府往博陵的方向沿路哭拜,正与谢及姒迎亲队伍里的开路仪仗撞

  寻常小民若敢来闹佑宁公主的婚,可直接着禁军抓捕。可崔缙如今复位散骑常侍、虎贲校尉,袭崔氏家主之位,祭拜的又是为国而死的大司空,禁军一时拿不定主意。

  卫时通不肯咽这口气,谢及姒却破天荒忍了下来,叫召儿上前劝和。召儿对卫时通道“公主殿下说,崔司空也算为国捐躯,红事让白事是正礼,愿驸马爷以宽仁相待,替殿下祭拜一番。”

  卫时通闻言冷笑,一甩马鞭,说道“你们殿下真是好性儿,怎么不掀了盖头,亲自下轿祭拜”

  谢及姒听了这话,气得眼泪

  卫家人个个都是笑面虎,宫里的卫夫人升了贵妃后,对她和母后的态度一日比一日跋扈。刚订亲时卫时通待她如珠玉,如今尚未过门,已隐有睥睨之态。

  若是依谢及姒从前的性子,必不会忍,宁可就此掀了盖头打转回宫,找父皇母后哭诉一番,将这婚约砸了。可昨日杨皇后才刚泪眼婆娑地教诲过她,如今太成帝沉迷服丹修道,她们母女的宠爱大不如前,叫她婚后不可像从前那般任性。

  于是谢及姒只好忍下这口气,听凭卫时通与崔缙

  后来是同往迎亲的卫家幕僚劝住了卫时通。此人姓符,名符桓,是卫炳亲自请出世的名士,极得卫炳倚重。他的话如同卫炳的话,卫时通要给几分面子。

  崔夫人派的人也赶来解围,两边都有了掣肘,没有闹出大乱子。最终是卫时通给崔缙让了礼,但崔卫两家的梁子又结深了一层。

  六月底,卫贵妃诞下皇子,宗陵天师卜其有九州共主之相,太成帝大喜,为之取名“临”,并封为太子。

  过了六月,大魏的风声一天紧似一天。

  河东郡小乱不断,流民成匪,自称黄眉军,挨家挨户劫掠男丁入伙,从者免于滋扰,不从者满户屠杀。西州马璒已攻下大魏十城,连成一片虎视眈眈的倾轧之势,不日更将东向,直逼洛阳。

  卫贵妃与宗陵天师

  五千骑兵,不过黄眉军数量的十分之一。

  王铉请派更多兵力,那卫炳说道“王司马戎马半生,平河东必势如破竹,不必自谦。洛阳王城需要守卫,不止东边的黄眉军,还有西边的马璒、南面的南晋呢,若将军队都交予王司马带走,且不说空了洛阳城,万一王司马生出些其他心思”

  一向冷静的王铉也闻言暴怒,“既然疑我不忠,何必请我出兵,不如另请高明”

  卫炳笑道“只是防患于未然而已,还望司马体谅,莫要做恃功自傲之事。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您手里的军队,说到底还是陛下的军队。”

  王铉无奈,只得领命点兵,归家时,下人通传崔缙前来拜访,正

  王铉

  崔缙见状轻嗤道“我爹虽死的不值,好歹是死于圣命,王伯父难道想比我爹死得还窝囊,死于狐假虎威的卫氏手里吗王崔两家为今上打天下时,卫家不过是跟

  王铉叹气道“今上

  崔缙道“此天不仁,自然反了这天”

  王铉一时不语,崔缙冷笑道“您能犹豫的时间不多了,陛下已经连旷一旬的朝会,可能是身体抱恙,卫贵妃生的崽子已经被封为太子,若是陛下有个长两短,卫氏或挟太子登基,或废之而自立,你我两家必然会步裴氏的后尘,阖族无活路。”

  “你的意思,我明白,”王铉伸手示意他噤声,“但贤侄也要明白,越临大事,越不能急,越要谨慎思之。”

  崔缙心头一动,“如此说来,王伯父是答应了”

  王铉轻轻点头,挥袖道“不过我想的是借力打力,咱们做那壁上观的得利渔翁。”

  王铉告诉崔缙,既然马璒和黄眉军都想打来洛阳,那就让他们来,借他们的手铲除卫氏,然后趁几方打的筋疲力竭,再率军包抄回洛阳,将剩下的势力剿灭干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届时,就只剩下王崔两族的人。

  崔缙十分敏锐,当即表态道“若谋得大事,小侄愿奉王伯父为主君”

  “这些事成后再说,”王铉并未拒绝,笑道,“贤侄手里握着虎贲军,不知能不能入宫见陛下,将另一半虎符拿出来”

  崔缙略一思忖后说道“此事小侄恐怕不行,但有一个人可以试试。”

  “谁”

  “嘉宁公主。”

  谢及音仍深居府中,外面的事情都交给岑墨去做,让他暗中将地契、田契等换成金银,

  公主府里劳她挂心的人不多,但谢及音依然为此烦忧,识玉开解她,谢及音摇头叹息道“我非忧身。我贵为公主,有银钱府卫,当然能避祸远走,可这些世居洛阳的百姓该怎么办,若有战乱,则碾散如浮尘。”

  识玉道“洛阳王城尚如此,其他地方的百姓只会更惨。听说西边的那些胡人杀人如麻,无恶不作唉,乱世人命贱如草,能顾得自身周全已是不易,还请殿下宽心为上。”

  正说着,郑君容也前来辞行。

  他向谢及音行大礼,叩首道“我本应留

  看见他,谢及音就想起了生死不明的裴望初。她望着郑君容半晌不语,就

  “殿下请吩咐。”

  阿狸跳到谢及音腿上,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这只白猫已经完全长大了,长毛抖擞,像一只漂亮又威风的小狮子,然而性情十分温顺,常常黏

  谢及音垂目抚着阿狸,慢慢对郑君容道“裴七郎到底是生是死,你不愿说,我也不逼你,但我想让你往乱葬岗去一趟,那具尸首肯定找不到了,请你就近取一捧土,为他立个衣冠冢。”

  郑君容一愣,“衣冠冢”

  谢及音点点头,“他若没死,自然是好,我只怕他死了,阴曹地府里,一点香火都没有,岂不可怜”

  想起天前还给自己飞鸽传书的裴师兄,郑君容颇有些无语,面上不动声色,应下了谢及音的请求,“请殿下放心,师兄若泉下有知,必会感念殿下恩情。”

  谢及音嗯了一声,“你去吧。”

  郑君容走了,柳梅居的郎倌也都遣散了,崔缙自崔元振死后便常常夜不归宿,公主府里又恢复了去年今日的冷清,秋风一吹,满地海棠果无人来扫。

  识玉为谢及音绾

  她伸手去碰那面金铜镜。

  “殿下不要胡思乱想,若一切都是假的,您又怎会变成今日的样子,”识玉安抚她道,“您的性情比往年开朗了不少,话也多了,皆因裴七郎之故,这是好事。”

  “好事吗”谢及音垂目笑了笑,“可他好狠的心,是生是死也不给我递个信,叫人心里总是放不下。”

  识玉觉得裴七郎大概是死了,否则那廷尉的铁枷该如何解释但她不忍致谢及音伤心,知她近来挂怀的事多,便一味地宽慰她,“说不定裴七郎是故意这样,不给您消息,好叫您心里时时牵挂着,一时也忘不了他。听说男人多少都有些坏心思,怕是裴七郎也不能免俗。”

  谢及音认真思索了一番这种可能性,笑了笑,“裴七郎是这世上最不落俗的郎君,又怎会如你说的这般,耍小孩子脾气。”

  午后,嘉宁公主府中迎来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佑宁公主谢及姒。

  她与卫时通成婚已近半年,婚后的日子与她曾经的想象有天壤之别。卫时通不愿

  为了看住卫时通,谢及姒同意从她的公主府搬到卫家去住,可卫家这潭水太脏太深,个个都是人,谢及姒

  每每想起那人,谢及姒心里就充满了被侮辱的恨意,恨不能将他和卫时通一起千刀万剐,剁碎了喂狗。

  但她今日来寻谢及音,并非为了此事,而是为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这件事扰的她两天没睡好觉,盛妆也盖不住憔悴的面容。她再也无心挑剔谢及音府上的茶水不好,接过茶时反道了声谢,着实让谢及音和识玉都吃了一惊。

  “我今日来找皇姊,是为了一件大事,”谢及姒端着茶碗,小声说道,“前几日我夜里睡不着,

  谢及音先惊后疑,“此话你为何不进宫告诉父皇,与我说有何用”

  谢及姒道“你是蠢么我一个姓谢的公主,他卫家防我跟防贼似的,怎么肯放我入宫崔驸马手里掌着虎贲军,有护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卫宫廷的职责,此事当然是你去更合适。”

  她对谢及音嚣张惯了,话音落地又有些后悔,不情不愿地劝她道“那可是咱们的父皇,他若是出事,叫你我从此依靠谁去,外姓的驸马么到时只怕那小太子也要改姓卫了”

  外面的事,谢及音听说了不少,卫氏如此嚣张,也有太成帝纵容之故。她不紧不慢地对谢及姒道“若我入宫将卫家意图谋害之事告诉父皇,你觉得父皇会信我,还是会信生了太子的卫贵妃万一再将你和皇后娘娘牵扯进来,之后卫家会放过你吗”

  “我”谢及姒一时语塞。她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心里着急,又无人可依,便急匆匆地跑来了。

  “那怎么办”谢及姒心中懊恼,“难道就任他们胡作非为,害死父皇吗唉,若我有个皇兄该多好”

  谢及音半晌不言,待她抱怨够了,方道“你若想

  谢及姒想起卫时通那张阴沉的脸,迟迟不敢答应。

  谢及音见状道“那你请回吧,不要再过问此事。”

  “那皇姊会救父皇吗”谢及姒问她。

  谢及音不言,但是也没有拒绝。这让谢及姒心中生出一点希望。她嗫嚅许久,颇有些局促地匆匆朝她行了个礼。

  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谢及姒行完礼后转身就走,忽而又折回来,对她道“我突然想起来,去年皇姊也是这个时候出面救的裴七郎,想问问皇姊,今日与昨日是否出于同一种心境”

  谢及音抬眼看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谢及姒道,“我与皇姊一同长大,竟然从未了解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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