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母子的命运_灵吸怪备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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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母子的命运

  寇涛鱼人傀儡的视野瞬间一黑。

  这里是满地死人的宅院前厅,正静立在廊柱旁,精工扁盒那诡异的声音还不停从我的大氅里传出来:

  “阿姨压抑呦,阿姨压抑呦……”

  心灵力量被遽然打断,让我脑袋里隐隐作痛。

  两个在死人身上翻检战利品的寇涛鱼人大张着蛤蟆嘴,傻看着从阴影中现身的我。

  两位,请稍等一分钟。

  我心灵感应它们,然后动用一条触须,掏出了正高亢“他可逮一个逮一个捣”的精工扁盒。

  这可真是奇怪了,巫师竟然能用这东西联系到我,难道艾克林恩也被卷入了这个梦?

  我滑动触须,开启了精工扁盒的通话功能,把扁盒凑到听觉器官旁边。

  里面先是很安静,而后传出了啜泣声。

  “你总算接电话了!”

  我感到有些茫然。这声音不是艾克林恩,而是一个雌性人类,按照声线推算她的年龄,大概在六十到七十岁。

  “一个多月了,电话打不通,发微信和短信你也不回……我问你的同学,他们说聚会以后,你一个人先走了,可是你怎么就不回家?你究竟在哪儿呢,妈妈担心你啊……”

  我听出来了。

  她用的这门语言……竟然是某种龙语的分支语言。但是这个龙语的分支语言,不像巨龙那样注重喉音,也不像狗头人那样尖锐多变,只有四个声调,还没有吞音。在中正平和之余,却显得稍微单调了些。

  雌性人类哭着说:“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我心里一动,或许……

  “我很好,”我用操纵声音模拟出艾克林恩的声线,“我真的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果不其然,精工扁盒里发出喜极而泣的一声叫喊。

  “电话,”我尝试着套用雌性人类用过的词汇,“前段时间打不通。我遇到了一些事……我不能说,但是你们放心,我生活很好,而且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再见。”我犹豫了一秒钟,为逼真起见又加上了称谓:“妈妈。”

  我切断了通话。

  院子里的两个寇涛鱼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刚才在我通话期间,它俩一度呐喊着向我冲过来,但是才冲了几步就不约而同调转方向,一边互相责骂对方缺乏勇气,一边加速向前院逃跑了。

  我懒得跟它们纠缠,低头摆弄精工扁盒。

  刚才艾克林恩的妈妈,提到了电话,还提到了微信和短信。我有种预感,可能它们都是这只精工扁盒的某种使用方式。

  我尝试着挨个儿触碰那些彩色小方块,当触须点击到一个绿底白心的彩色小方块时,无数密密麻麻的信息出现在扁盒上。最上方的信息左侧有一个蓝色的圆点。

  然则这些方块字,我一个都看不懂。

  这让我很不情愿地显现了心灵革新,把我原本准备好的神术换成了一阶神术通晓语言。

  施法之后,这些奇妙的文字再没有了神秘感。

  “‘靠,真他妈给力’,”我念道,“‘我就知道,能启动它的只能是你’……”

  竟然是艾克林恩给我的留言。

  这么说,这个东西,就是一个专门用来传送文字信息的留言箱?而且还有储存信息的功能。似乎比短讯术方便多了。

  我很快破解了信息后面那一串数字的意义,类似的数字组合出现在通话记录和最上沿的状态里,这应该是日期和时间。

  艾克林恩的这些信息都是我们上次通话后没多久发来的,但是我一直没注意看。

  譬如这一条:“老兄,里头我存了不少游戏,你可千万别光顾着玩儿,打游戏把电全用光了。要知道为了给它充电,我可是专门发明了一个法术呐。我借鉴了三级机关术物品充能,改进了六环奥术连环闪电,发明的八环奥术无线充电术。”

  你整天都在研究些什么……

  但是接下来的两条信息,让我情不自禁地收缩眼角。

  “该死的!别再给我打电话了,我差点儿被你害死!”

  噢,错了,其实激发我紧张反应的是这两条:

  “赶紧来救我!我需要你的帮助,哥们儿!我搞明白了,这次事情大条了!阿里曼她们的图谋远超出你我的想象,事态非常严峻,劫难将波及整个多宇宙位面!”

  “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吗,她们那种搞法会把托瑞尔炸个底儿朝天!但我现在确定了,这件事会诱发整个多宇宙位面的爆炸重组!数以万计的生物,人类、灵吸怪、卓尔、恶魔,甚至高高在上的神明……全都玩儿完!”

  就在这时,我听到寇涛鱼人独有的嘶嘶声从前院传来。

  “尊敬的巫师大人,它就在那儿!”“夺心魔!我头一次见到!”

  看来是逃走的两脚蛤蟆叫来了援兵。

  我把色彩变黯淡的精工扁盒放回了口袋,静立原地,等待对手现身。

  听脚步声稀稀拉拉的,来的没几个。

  正像我刚才看见的那样,寇涛鱼人的主力都去攻打人类的石堡了,这片区域顶多剩下几个搜刮战利品的散兵游勇,不值得我躲避。

  黑暗中,四条影子渐渐走近,头前两个正是刚才逃走的寇涛鱼人。

  我睁大了眼睛。

  即便我的想象力再丰富,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副和谐的情景。

  寇涛鱼人一面在前头领路,一面不时向后点头哈腰,态度异常恭敬。而它们身后跟着……一个人类?

  这个人类浑身裹着一袭紫黑色的套头长袍,看着虽然陈旧,但样式和风格和我先前透过寇涛鱼人之眼看到的伊玛斯坎努利乌斯防御者截然不同。他戴着紫色的面罩,只露出一双既没有眼白也没有瞳孔的眼睛,就像两个无底黑洞。

  现在这两只眼睛正直愣愣地向我看过来。

  我突然有种直觉,这个人类,和我一样,都是外来者。

  我心灵感应他:日安,巫师先生。

  “五万零二十七,五万零二十七,夺心魔,”紫面具直勾勾地瞪着我,喃喃自语,“夺心魔出现在一万九千六百四十,夺心魔出现在三万一千五百八十六,夺心魔出现在五万零二十七。”

  我心里一动,他使用的语言是地表通用语。

  我能为您做什么吗?

  “一样的开场白,”紫面具说,“完全一样。”

  他疯疯癫癫的语气里有一种刻骨的仇恨,令我提高警惕。我将触须伸入大氅内袋,握住一根灵杖。

  紫面具越说声音越高亢:“是的,你当然能帮我做什么……就像,就像我们前两次见面的时候!”

  当他说到“时候”,奥秘难测的魔法火焰在他掌心亮起。

  几乎就在同时,蓄势待发的精神力注入灵杖,我显现了心灵异能。

  说时迟,那时快,我刚和一个躲到前厅角落的寇涛鱼人交换位置,炽烈的魔法火焰就到了。转眼之间,那个两脚蛤蟆连吭一声都来不及,身高就缩水了一半。只剩下半截身子的寇涛鱼人滚在地下,有一下没一下地蹬着腿,上身已经被烧成了碳。

  我替换了它的位置,靠在一根廊柱站着,另一个寇涛鱼人在我前头冲着同伴的尸体没命尖叫。

  我心灵感应紫面具:你是谁?!

  这种魔法火焰可不是火球术之类的大路货,那是纯粹奥术能量产生的超自然高热,它的名字是“奥火”,是只有穷研魔法的大法师才能掌握的力量。

  这个自言自语的疯子,竟然是一个大法师!

  “我是谁?哦,是的,五万零二十七,”紫面具喃喃自语,“今天是五万零二十七,现在是五万零二十七。”

  眼角瞥见火星一闪。我急忙一个滑步,转到廊柱的后面。就听“轰”地一声,庭院里已经变成一片火海。

  寇涛鱼人的尖叫嘎然而止。

  我避开满地横流的熔岩,高温的空气和地板令我浑身剧痛。

  这个普普通通的火球术,威力还在森林侏儒诡术师之上!

  “你还想要怎么帮我?”紫面具在火焰中一会儿咆哮,一会儿大笑,“像一万九千六百四十那样,骗走我的静滞克隆术?还是说,像三万一千五百八十六那样,骗我帮你杀掉那个传奇灰色守卫,让你从容吃掉他的脑浆?”

  紫面具挥舞法杖,三个巨大的火元素出现在他身边。

  “别想,”紫面具恢复了平静,“别想再一次愚弄黑网之王曼殊恩,想都别想——杀了它,杀了夺心魔!”

  就在巨型火元素包围我的时候,我显现了时间加速。

  当时间帧的震荡结束,我出现在紫面具的背后。

  黑斗篷下面的身体略略有些僵硬了。

  如果我是你,就少打鬼主意。我心灵感应他。赤手空拳的施法者在灵吸怪的触须范围内做小动作可不是好主意,极有可能招致触须的借机卷击,进而被顺势擒抱吸脑。所以,友善点,人类,你是谁?

  回应我的,是刺耳的大笑。

  人类狂笑举手给我看,那是一颗豌豆大的炽热小球,正在他指尖滚来滚去。这是火球术尚未被激发的原始状态,只要手指轻轻一弹,又或者落到地下……

  我的眼角在收缩。这家伙疯了!

  “五万零二十七,今天是五万零二十七,”紫面具又笑又叫,仿佛在唱歌,“现在是五万零二……”

  我不容紫面具说完就采取了行动,念力瞬间裹住火球术的硫磺小球,向远处一丢。

  同时四条触须一齐卷上紫面具的头。

  炽热的小球飞出去,在前厅一角无伤大雅地爆炸。

  紫面具高声惨叫,那是触须从两个眼洞爬进了他的面具,尖端的消化酶腐蚀皮肉,刺入了颅骨。

  我在他心头低语:痛苦,是我的朋友,请容许我向你介绍。

  突然间,紫面具平静了,停止了尖叫,甚至放弃了抵抗。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夺心魔,”我还是头一次听见触须下的餐盘用这种快活的口吻对进餐者说话,“很快,很快!”

  一连串嘲讽的笑容之后,他断了气。

  就在这时,整个前厅,不,恐怕是整片居民区都变得明亮起来!

  我抬头看去,礁岩顶上的石堡爆起了一团刺眼的强光,高耸的塔尖崩塌了。

  紧接着,滚滚巨响传到我的听觉器官,整个岛屿都在震动。

  火焰从石堡的每个窗口往外喷。

  我不无震惊地看着曾经辉煌庄严的它,正迅速变成刚上岛时见到的那焦黑的山顶废墟。

  我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变化,于是发现,火海、廊柱、寇涛鱼人焦尸,还有前院和高高的院墙,所有的景物都在慢慢变亮,直至视野中一片雪白。

  似曾相识的情况:放眼望去,无边无垠的白色,仿佛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存在。

  一个穿白色长袍的雌性人类,背向我跪在不远处。

  我向她迈了一步。

  脚落地,踩在石板地上。

  白光潮水般褪去。地板上六芒星形的血槽,靠墙的火把和铁人像,石室中央的颅骨堆和散发邪意的神龛……

  我第二次回到地下石室,连站立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我惊疑不定,环顾四周,石室内的情景竟与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室内很安静,静得可以听到我的心跳。

  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又回到了这一刻,梦境之中,再度穿越梦境?

  我盯着雌性人类的背影看。

  明明已被我吸脑而死的她,却像上次一开始那样,背对我面向神龛默默地跪着,好似与世隔绝。我还记得,她亲眼看我吃尽寇涛鱼人的大脑后,竟然愿意成为餐后点心,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突然,我发现雌性人类的白色长袍有一丝波动。

  她在发抖!

  这和我上次见到的她不一样!

  餐后点心女士抖得越来越厉害了,我看到在她面前放着一面小镜子。雌性人类正通过镜子的反光看我。

  我心里一动,仿佛隐隐抓住了什么。

  日安,女士。我们又见面了。唔,身为一顿曾经的餐后点心,你的气色看上去不错?

  于是她发出频率极高的尖叫,手足并用,绕到神龛的另一侧,抓起一柄匕首,浑身哆嗦着对我高声说我听不懂的话。

  看来我释放善意的努力适得其反。我盯着她的眼睛。但是,你有记忆?

  是的,灵吸怪吸食大脑灰质时,猎物会感受到非凡的痛苦。正是这巨大的痛苦,改变了餐后点心女士此时的行为。死的方法有很多,就算她再怎么一心求死,也绝不想再品尝一次被吸脑的感觉了。

  撞击铜门的咚咚声和门外的咆哮听起来是那么耳熟。

  我暂且把餐后点心女士抛诸脑后,转向铜门的方向:如果我没记错,十六秒之后,铜门就会被撞开,紧接着,将闯进四个亢奋状态的两脚蛤蟆。

  我默数到第十六,门开了。

  和我预想的差不多,四个寇涛鱼人没有直接冲入石室,它们站在门口,向室内探头探脑。

  它们的行为也改变了!

  “夺心魔,果然是,”其中一个说,“上次我没搞错。”

  另一个,应该就是上次对我喷吐沫的家伙摸着脑袋说:“好像不是幻觉,可为什么会多出了一个夺心魔?”

  我长出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使我又回到了.asxs.。尽管这个梦中时空的表面恢复到初始状态,但内在的部分,譬如每个生物的思维和记忆却是延续的。是的,无论是餐后点心女士还是我的正餐,它们对我有记忆。

  我看着四个寇涛鱼人。

  既然如此,这些两脚蛤蟆应该和餐后点心女士一样。灵吸怪的进餐方式给它们留下了深刻印象,毫无疑问,它们会吸取上一次的教训,而我们的交流总算可以重新拥有一个良好的开端……

  “谁知道,管它呐!”第三个寇涛鱼人对我喷了一大口吐沫。

  这一次,粘糊糊的腥臭唾液落在我的大氅上。

  暴饮暴食固然令我精神愉悦,但我依然沮丧。

  纵使内在记忆导致事物的发展变化过程有所不同,但四枚正餐的结局貌似和上一次一样。

  这算什么,历史的必然性?

  我发现这一次缩在神龛后面的雌性人类竟然没有晕倒。她瞪大眼睛,脸色苍白,从始至终看完了我的用餐过程。

  看我把视线转向她,她急忙说了一连串我听不懂的话。

  只是一天之内连续享用九枚大脑的甘美口感,使我丧失了与她沟通的兴趣。

  杀死她,吸食她的脑灰质。我对自己说。她是必须死的,就像上次那样,即便没有我的出现,那四个寇涛鱼人难道就会放过她吗?它们会撕碎她!我回到了历史,这是历史螺旋的一部分。历史不容更改,她的结局是注定的。

  但随即另一个我反驳:

  或许你出不出现那位雌性人类都要死,可这四个寇涛鱼人呢?如果没有你的出现,它们有什么理由会被杀死呢?因为你的出现,它们死了,这是多么明显的变更的例证,而你怎么就能将之归结于不容更改呢?

  退一步讲,或许你出不出现雌性人类都可能会死,寇涛鱼人也可能会死,但死亡细节的改变,难道就不是改变了吗?

  无论是开端结局还是过程。事物是普遍联系的。这个事物的结局,必然是另一个事物的开端;而一个事物的本身,必然是另一个事物中间过程的一个环节。你更改了一个点,必然会导致更改一条链,更改一条链,必然会导致更改一张网。

  别杀她,你将得到一个验证这个逻辑的机会。

  我缓缓绕过神龛,向被吓得瘫软在地的雌性人类逼近。消化酶不停地从触须尖往下滴,“啪啪嗒嗒”落在石板上,食欲令分泌速度快了一倍。

  我凝视惶恐不安的雌性人类,单膝跪在她面前,毫不费力地收走了她手里的匕首。

  谁是扎宰?

  “我丈夫,不,他不是我丈夫,他是个畜生,懦夫,恶魔,”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幸好还记得我传授的回复心灵感应的存想法,“你不是他派来的?你这就要吃我了是吗?”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和这个扎宰有关系?

  “我不知道,可他刚消失,你就出现了,这难道是巧合吗?”

  我环顾石室。

  六尊铁人像无声无息地矗立在石壁上,新鲜的带着泡沫的血液在组成六芒星的石槽里荡漾,神龛周围堆积的每一个生物的颅骨都仿佛吸饱了血,每一条纹理都透出殷殷的红光。邪恶的气息还在空气中徘徊。

  很显然,这里刚刚完成一场祭祀仪式。

  也许是巧合,也许不是。这间地下室,上面的庭院和大厅,是你们夫妇的?

  “是的,它们属于我。”

  你说扎宰消失了,他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她爆发出一阵令我毛骨悚然的大笑,“我也想要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我们是众神之敌的后裔,他却背弃祖先的誓言,向仇敌卑躬屈膝!看看他做了什么,看看他做了什么!”

  她大笑着,在地下蜷成一团。

  心灵感应中断了。她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尖叫和低语,脸孔用力磨擦地板,弄得半边脸血迹斑斑,狂乱的眼神里已经找不到任何理智的迹象。

  我沉默了半分钟,突然灵光一闪,从口袋里取出那条串着铜戒指的项链,轻轻放在她面前。

  当她的眼神接触到它,立即像被磁石吸住一样,再也无法移动。

  “阿美西斯,”她颤抖着抓住戒指项链,放声痛哭,“我的小阿美西斯,我的宝贝,我的小树苗!”她抓住我的长袍下摆:“你知道他们在哪儿,你知道他们在哪儿!求求你,告诉我,求求你!”

  我抬起头,环视六尊铁人像。

  铁人像沉默地靠墙立着,六芒星石槽中鲜血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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