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祥(回重生线)_全天下都等着朕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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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祥(回重生线)

  内殿的地上蜿蜒出刺目的血迹。

  明飞卿身下的衣物全部浸在鲜血里,他因为失血过多已经神识混沌,脸色白如霜雪,布满细密冷汗,胸膛剧烈起伏,但没有一口气是喘得匀长平稳的。

  秦冉知道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人命,他让淮瑾抱起明飞卿的上半身,准备把木锥拔出来。

  淮瑾见惯了战场上的血肉纷飞,也见过被吊在城楼外只剩半条命的明飞卿,按理说他不该慌神。

  但秦冉喊了两遍他的名字,淮子玉才回过神来,他万分小心地抱住明飞卿软绵的上半身,让他的后脑贴在自己的心口上,而后用手捂住明飞卿半睁的眼睛。

  药童拿了一碗麻沸散,明飞卿只喝得下三分之一,其余全部混着血吐了出来。

  不能再耽搁了,秦冉拿手帕擦掉双手的冷汗,握住明飞卿右膝盖上的木锥一端,朝太子爷递过一个眼神,淮瑾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紧紧搂住明飞卿的上半身,贴在他耳边,颤着声说:“忍一忍,飞卿,忍一忍就不疼了。”

  混沌间,明飞卿的潜意识还是愿意相信阿瑾,他渐渐放松下来,身体刚刚舒展,膝盖处就传来碎骨撕肉的剧痛。

  秦冉拔出了右膝盖的木锥,鲜血如柱喷射到他脸上。

  明飞卿的膝盖上就像破了一个窟窿,原本有木锥堵着,失血还在可控范围,现在堵塞的东西被拔了出来,血汹涌而出。

  他整个人应激一般地挺直了身体,却连喊疼的力气都不再有,身体又软下来,彻底晕死过去。

  秦冉忙着止血,太医院另外几位太医冲上来给明飞卿针灸施药。

  这条命万分艰难地被救了回来。

  第二日傍晚,明飞卿才被接回东宫。

  管家一早听说祈福大典出了事,心中已有准备,但看到太子爷从马车里抱下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少君时,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会伤成这样!

  祈福大典上的意外被皇帝轻轻揭过,毕竟大军西征在即,稳定军心才是最要紧的。

  半个月后,二十万西溱军队出征,这一日,明飞卿在尸横遍野的噩梦中惊醒过来。

  不同于之前的混沌迷糊,他这回是彻底清醒了。

  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抓过淮子玉的手:“阿瑾,我心里不安,这场战能不能不打?”

  淮瑾没想到他醒来关心的是这件事,心中又酸又涩,他把明飞卿按回被窝里:“这场战父皇志在必得,我也干预不了。”

  两百年前,西夷曾是西溱的一块领土,因为天高皇帝远,西夷当时的郡王挑了个时机自立为王,借着天然的地理优势和西溱分裂开来,重新创了一个王国,并且发展势头迅猛,对边境的威胁越来越大。

  西溱皇室将收复西夷视为大任,西夷是历代帝王的执念,哪怕淮瑾日后登基,也得担起这个大任。

  谁在位期间能收复西夷,谁就能博得千古名声,受万世称赞。

  明飞卿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连阿瑾都劝不动皇帝,自己更是人微言轻,便不再坚持。

  他才觉出身上的不痛快来,膝盖上像是被压了两座山,又闷又沉,虽然不痛,却如同被蚂蚁钻骨头一般难受。

  他一眼瞥见了床边的轮椅,看着淮瑾的眼睛问:“我以后...是不是站不起来了?”

  淮瑾拿药的手一顿,他握住明飞卿放在被子外的右手,与他掌心相贴:“太医说...只是一年内离不开轮椅,这一年好好用药调养,一定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他眼里跃出几分劫后余生的欣喜。

  淮瑾不忍多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垂眸道:“真的,我何时骗过你。”他说着,将明飞卿的手握得更紧。

  明飞卿不疑有他,反倒自责起来:“那日我也不知是怎么了,走到一半忽然头脑发晕,眼前一黑就跌了下去,弄砸了整个祈福大典。”

  他从南国回来后,身体就不算好,时常头疼脑热,便以为那天也是受了风,自己体弱病倒的。

  “不能全怪你。”淮子玉垂着眸说,“我已让人处置了建造玉台的木匠。”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那日的异端?

  那台阶的木锥如果不是事先就被人弄松了,明飞卿就算摔下去也不至于伤得这么重。

  “怎么处置的?”明飞卿听了却着急起来,“发生这种事,没有人能料到,木匠也很无辜,阿瑾,你别苛待他们。”

  淮瑾叹了口气,整个局里,唯一无辜受害的人只有明飞卿,他却懵懂不知,还在为加害者求情。

  “我罚了他们三年俸禄,驱逐出宫,永不录用。”

  顺便把这些木匠的膝盖挖了喂狗。这话,淮瑾是不会明说的。

  明飞卿信以为真,以为这群人出宫还能有活路。

  一个月后,他勉强能下床,慢慢适应了沉香木做的轮椅。

  秦冉日日上门替他把脉用药,几乎都快成东宫专属太医了,明飞卿的身体被他一点一点调养好。

  然而前线战事却不容乐观。

  三个月后的凌晨,皇城外疾驰来一匹马,马上之人高举手中战报:“八百里加急战报!快开城门!!”

  战报一路加急送到宫里,展开在皇帝眼前。

  “我军在天险峡谷遭遇雪灾,又遇雪崩,西夷军队趁虚而入,二十万大军葬身边境,他们...他们还将...”送战报的小兵泣不成声,“他们还将宋百将军的人头挂在峡谷上,让他看着自己麾下将士尸痕遍野!!”

  皇帝面色铁青,轰然跌坐到龙椅上。

  “二十万大军...那全是我西溱的精锐啊!”

  那些将士,最小的17岁,最大的也不过20出头。

  他将如何跟天下人交代?

  他勤勉半生,却要为了一场战役晚节不保,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这个皇帝淹死。

  “他们是死于雪崩,是天灾...”皇帝呢喃道,“是老天要降下这场灾祸,不是朕决策失误...是...是明飞卿,当日祈福大典上,他惹怒了上天,所以上天才要降罪到我西溱儿郎身上!”

  皇帝猛地起身,越说越坚定:“没错,没错!什么紫微星,他根本就是一颗灾星,一颗祸国殃民的灾星!!”

  前线惨败的事第二日就瞒不住了,民怨滔天的同时,有人刻意把当日祈福大典的意外重提。

  “是太子妃心不诚,所以老天发怒了!”

  “不是说有紫微星在,我西溱国运就能欣欣向荣吗?!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东宫门口,明飞卿正在给那些雪天受冻的乞丐施粥。

  他坐在轮椅上,亲手替他们盛粥,每个乞丐可以领到一碗分量充足的米粥,两个热乎的烤红薯,并一袋生米。

  其实这些事交给管家和下人操持就行,但明飞卿自小受母亲苏秋的影响,在荼州时,就常常跟着母亲施舍糕点给吃不饱饭的人。

  “达则兼济天下”,哪怕今日他成了太子妃,也不曾忘过母亲的这句教导。

  “少君!少君!!”采买回来的细春疾跑而来。

  明飞卿转头望去,见细春一脸慌张,便将盛粥的勺子交给天青,他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腾出手来问:“出什么事了?”

  “前线惨败!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什么?”

  今日忙着施粥,竟没留意这些动向。

  明飞卿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殿下呢?!”

  西征的大军里,不仅主帅是淮瑾的生死之交,那些年轻的将士也有一大半是受过淮瑾调教的。

  此番战败,淮瑾一定深受打击。

  “殿下还在宫里!来不及管那么多了,少君,你快进府躲躲!”细春着急地要把明飞卿推进府里。

  明飞卿不明所以:“这还要施粥呢,我又为何要躲?!”

  不等细春回答,浩浩荡荡的声讨人群已经冲到了东宫门口。

  “就是他,就是他害得我们的将士们惨死于天灾啊!!”

  有人指着明飞卿,怒斥。

  “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灾星,灾星!是你在祈福大典上惹怒了上天,所以我们才会惨败!二十万人的性命都毁在你手上!”

  这群人一边骂,一边抓起菜叶朝明飞卿扔来。

  东宫的侍卫立刻上前保护,百姓见侍卫带刀,更加激动,竟然当场和侍卫冲撞起来。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原本排队的乞丐见此情景,立刻上手抢桌上的红薯和生米,混乱间米粥倾倒在地上,烫伤了几个施粥的小丫鬟。

  “就是他!!”

  凄厉的声音划破混乱的局面,明飞卿转头看去,认出说话者是数月前跪在东宫门口求他救孩子一命的那个妇人。

  那妇人手中已经没有婴儿,身上穿得素白,她指着明飞卿,哭着斥骂:“我儿已经重病不治,你当日究竟是祈福还是诅咒!是你害死了我儿子!你根本不是什么紫微星,你是灾星,灾星祸世,害死了我两岁的孩子,害死了二十万西溱儿郎!!你就该以死谢罪!!!”

  一颗石头凌空飞来,砸中了明飞卿的额头,他只觉得一阵剧痛,抬手一摸,一片湿润的血迹。

  他看着眼前愤怒激动的百姓,恍惚以为自己是这场战役的发起者,又或者他是西夷的主帅,否则难以解释这群人将愤怒撒在他身上的行为。

  他摊开自己的手,仔细看了又看,上面只有他自己的血,没有别人的。

  没有那个孩子的血,更没有二十万将士的血。

  不是他杀的人,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定他是祸害?

  侍卫挡不住越来越多的闹事群众,挡在明飞卿身前的天青和细春被好几个人扯开。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明飞卿从轮椅上跌落下来,倒在冰冷的雪地上,膝盖磕得生疼。

  有人往他身上砸菜叶,有人往他身上扔石头,还有人要用脚踩他。

  “住手!!”

  淮瑾带着兵赶到,当场把几个趁机泄愤的百姓扔出十米远。

  “战打输了,你们去找当日一意孤行要西征的皇帝讨说法!来我东宫撒野,是嫌活得太长了吗!”

  数十个士兵将百姓驱散,淮瑾抱起摔在地上的明飞卿,见他额头被砸出了血,眉头拧得更深。

  “去把秦冉叫来。”

  他说罢,抱起明飞卿往府里走。

  明飞卿回过神来,见抱着自己的是阿瑾,瞬间安心许多,他抓着淮瑾的衣领,小心地询问:“殿下,你还好吗?”

  淮瑾低头看他一眼,道:“先顾着你自己。”

  秦冉来给明飞卿包扎了额头上的伤口,又替他把手上脚上几道新摔出来的淤青敷上药,这才出去写药方。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淮瑾始终陪在身边,只是沉着脸,不怎么说话。

  明飞卿伸手捏了捏他的手心,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那可是二十万条年轻鲜活的生命。

  “宋百...他曾在阵前替我挡过一刀。”淮子玉开口,他抬眸时,眼里含着泪光,“他救过我的命,大军出发前,我允诺等他凯旋,亲自替他和张家小姐主婚...可现在,我连他的全尸都拿不到。”

  “阿瑾...”明飞卿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宽慰他。

  “不应该啊。”淮瑾看着明飞卿,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呢喃道:“有你在,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自从得到明飞卿,只除去荼州一战,他从来都是战无不胜的。

  今日却惨败至此。

  他的心腹大将,他的二十万兄弟...

  “飞卿...”

  明飞卿听他喊自己的名字,立刻道:“我在。”

  淮瑾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坠深渊:“难道你真的不祥?”

  就算死过一回,明飞卿都忘不了前世淮瑾说这句话时的神态,那种怀疑猜忌与责怪并存的微妙,将那张曾让他心醉神迷的俊脸扭曲得丑陋无比。

  明飞卿恍然回神,环顾四周,老皇帝还躺在床上,而淮瑾还在惺惺作态地替他按揉膝盖上的旧伤。

  这一世,许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发生。

  他看到淮瑾那副真假未知的关心嘴脸,忽然觉得恶心反胃,抬手用力推开他,转头干呕起来!

  摔了一个屁股蹲的淮子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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