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6 章 第一百七五章_大庭叶藏的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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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6 章 第一百七五章

  第一百七五章

  英子想起乙骨忧太只是偶然事件。

  如上文所说,他们家跟乙骨家的亲缘关系,只限于新年拜贺时寄一张明信片。

  三四年前,乙骨家带着小儿子来东京看病,看精神科,说是在仙台那儿看过了,医生建议转院到东京,他们家的旦那桑只是普通公司职员,死活约不到东京的专家号。

  乙骨家求遍了熟人,最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给英子打了电话。

  他在打电话时内心充满羞耻,乙骨是传统的日本人,很不爱欠人人情,可为了幼子,不得不腆着脸找有权势的亲戚。

  英子对外人态度一向好,立刻就同意了。

  乙骨家因此欠了她人情。

  事后英子曾问过,乙骨忧太看什么科,帮助挂号的助理说是精神科,他颇为惋惜地感叹,说孩子年纪还小,竟出现了幻觉与幻听,宽松世代结束后的儿童压力竟如此之大,是文部省的问题。

  英子随他感叹,也不回话,只笑笑罢了,她清楚助理与文部省的某位官员有过节。

  当时英子只将其当作一件小事,随着她对咒术师的了解加深,英子意识到,在咒力与术式传承上,血缘非常重要。

  若非如此,几十年前的太宰治也不会有吸引咒灵的体质,叶藏也不会觉醒术式,五条悟也不会拥有六眼。

  是因为他们有菅原道真的血脉。

  ‘菅原道真的血缘如此有力,那相同血系的孩子中会不会有咒术师?’

  ‘如果有的话,他们会不会跟阿治,还有五条悟一样强大?’

  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后,英子就去找人普查了菅原道真的后裔,她所在的部门方便她盘点人,当助理将人名汇总在她按头后,英子又恰到好处地想起了乙骨忧太的事。

  幻视与幻听,不很像小孩发现咒灵后的表现吗?

  英子在饭桌上将这件事告诉叶藏。

  叶藏问:“后来怎么样了?”

  英子:“听说那孩子治好了。”

  阿叶笑道:“杰君小时候也这样。”

  与夏油杰有关的事,让英子顿生兴趣,别误会,如果叶藏说得是五条悟的事也一样。她对特级咒术师是战略性关注。

  英子问:“怎么?”

  “前因后果我不是很清楚,毕竟对杰君来说算糗事,他没跟我太说,但能感觉到他当时的心情很低落。”叶藏笑道,“不过是试探了我跟他父母,跟其他一些朋友,能否看见咒灵罢了。”

  英子:“你肯定说看不见。”

  叶藏乖顺点头道:“是这样。”

  “本来,杰君的父母不应该注意到这一小插曲,但他当时伪装得不好,视线落点总有些怪。”叶藏道,“听说夏油太太那一脉有精神疾病史,你知道的,咒术师都挺疯,大脑结构畸变,连带着未觉醒的亲属,也会有问题。”

  英子点点头。

  “基于莫名的担心,他们带杰君进行检查。”

  英子道:“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

  叶藏点头道:“是这样没错。”

  英子问:“那你有兴趣去见见乙骨忧太君吗?”她半开玩笑道,“说不定又是力量可媲美五条悟的咒术师。”

  阿叶摇摇头道:“那可能性真小。”

  听他这么说,英子以为叶藏拒绝了,哪知道他的下一句话是:“为了接下来的新篇,我要去采风。”

  “古建筑、寺庙之类的。”

  英子乐道:“你画黑/手/党还要看这个?”

  阿叶道:“漫画的主题应该是多元的。”

  他笑道:“宫城县就很好,论典型的,略带宗教意味的日本小城,没有比我们那带更好的地方了。”青森距离那很近,这也是为什么,乙骨家会跟津岛家保持着微弱的联系。

  他说:“我知道乙骨君可能只是普通的四级咒术师,但不知怎么的,有隐隐的直觉告诉我,该去看看。”

  “咒术师的直觉应该被相信,悟君一直将其挂在嘴边。”

  英子点头道:“好吧,那你去看看吧。”

  阿叶刚点过头,就听见英子说:“前段时间又听人说,最强的咒术师堪比几十枚核/弹,认真起来可以毁灭全人类。”

  “你到这强度了吗,阿治?”

  叶藏哂笑:“都是谬论罢了,”他说,“真要如此,人类已经毁灭过无数次了。”

  “我当然是不行的。”

  他认真道:“我超弱的。”

  ……

  正如叶藏跟英子所说的那样,他去宫城,一小半为了取材,一小半为了直觉,至于剩下一点……

  织田作在送叶藏去车站的路上道:“阿叶你越来越喜欢小孩子了。”

  叶藏说:“哎?没有吧。”

  在织田作的凝视中,叶藏回忆了近期生活,发现织田作说得没错。

  他头像到:“接触孩子的时间是比以前多了,”他说,“在英子讲到乙骨君的时候脑海中闪过瞬间的想法,想他如果真能看见咒灵,又无人指导,夭折的概率颇高。”

  “我能看见咒灵这事也隐瞒不了多久,乙骨君又在宫城,距离东京十万八千里,他若是咒术师的苗子,我还能帮助一二。”他说,“我是不能独自活着,总要攀附些什么,但若连孩子都无法保护,又怎样称自己为大人呢?”

  “稍稍想尝试着,向前走一步。”

  他在织田作面前,是无话不说的。

  织田作的特殊之处在于,他永远波澜不惊,永远能给你中立的回馈,无论你跟他说的是好事还是坏事,是日常还是非日常的,他都能以世上罕见的包容心,将跌宕起伏的情节,化作一汪平静的湖水。

  叶藏曾想过,他会成为太宰先生,成为众多人的友人并非偶然。

  无论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做着怎样的职业,在织田作面前都会被一视同仁,黑手党业务内的绑/架、勒/索、暗/杀对他来说只是生活的一环,在让人肾上腺激素激生的刺激生活中,织田作仿佛灯塔一般矗立在那里,为平淡的生活奠定基调。

  而且,织田作是会表扬人的。

  阿叶想:‘他会告诉我,我努力了,我也进步了。’

  就像现在,织田作就点点头,以波澜不惊的口吻道:“原来如此。”他说,“果然,阿叶也长大了。”

  “成为了不起的大人了,阿叶。”

  听见织田作的夸奖,叶藏的身边都要飘着粉红色的肥皂泡泡。

  “其、其实也没有。”说话都结巴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织田作很喜欢小孩子,才会变成这样吧。”

  抱怨来得没头没脑:“因为织田作太喜欢养小孩子了,连带着我爱屋及乌了。”

  “跟惠酱、津美纪、顺平很可爱也有关,以前幸太他们也很有活力……”

  说着说着就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织田作一直静静听着,他能跟上叶藏跳跃的逻辑与说话节奏,时不时点头表示叶藏说得很对,于是叶藏脑袋上的粉红色肥皂泡泡越冒越多,越冒越多。

  等走到jr站时,他已经淹没在罗曼蒂克的氛围中了。

  织田作送叶藏进站时说“一路顺风”。

  阿叶回应道:“记得去给津美纪开家长会。”

  期中考试结束,他们年纪率先召开家长会,惠班上的家长会还要等等。

  织田作迅速融入了叶藏家中,连两个孩子都不觉得他开家长会有什么问题。

  织田作点头道:“要做笔记吗?”笔记的内容是家长会上老师说的话。

  阿叶思忖道:“应该不用,津美纪排名很靠前。”

  他们在的是东京的私立学校,偏差值很高的那种,单看分数,津美纪在都内的国小生中都十分靠前。

  织田作:“我明白了。”

  他对叶藏说:“早点回来。”

  阿叶用力点头道:“我会的。”

  ……

  日本的社团活动相当丰富,哪怕是国小,都会有包括足球社、篮球社在内的运动类社团,与美术社、文学社打头的静态社团。

  乙骨忧太跟祈本理香关系很好,在国小内形影不离,参加的社团也是同一社团。

  他们报的是美术社。

  社团成员都是孩子,让他们对着石膏像坐一下午是不可能的,任课老师颇有想法,将一群小毛头拉出去写生。

  仙台市位于宫城县内,这城市位于日本东北部,与叶藏的老家青森县津轻市想去不远。东北是农产地,哪怕仙台是日本三大都市圈之一,这里的植被覆盖率都远胜其他城市,此外,这里还有古国分寺等历史遗迹。

  乙骨忧太念的小学离市中心较远,毗邻知名景点松岛,从学校出门向东走一刻钟,便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松岛湾。

  就地理条件来看,这里实在适合写生,四处都是优美的风景。

  教师给美术社的成员规定了活动范围,便到树底下乘凉,美术社的孩子都比较文静,不会乱跑,放眼望去,孩子都在她的视野范围内。

  宣布解散后,祈本里香立刻把忧太拉走了,这俩孩子中,祈本里香是更受欢迎的一个。

  原因很简单,比起长相幼态又纤弱的忧太,里香要亮眼多了。

  她的长相本就不是单纯可爱那一卦,二年级的小女孩儿,无论是成年人还是孩童,都会称一句“漂亮”,如果不是绮丽这词多用于称赞风景与艺术品,用在她身上会比漂亮更恰当。

  除长相之外,她吸引人的还有气质,祈本里香一点也不像8岁的女孩儿,当她露出或厌恶或冷漠的表情时,姿态更像是成年人。

  她奶奶对她的厌恶,或许来自这方面,祈本里香的奶奶认为是这孙女害死了她的儿子与儿媳妇,她根本不是孩子,而是妖魔的转世,是山野的精怪。

  像她这样的女孩儿,在同龄人中鹤立鸡群,加上祈本里香的成绩很好,打入国小起,她的情书就没有断过。

  按照校园剧的发展,祈本里香会成为最受欢迎的女孩儿,同她形影不离的乙骨忧太则会被她的追求者厌恶,成为发泄口,受那些男孩儿的骚扰与欺负。

  按照乙骨的性格,他多半不会反抗,只是不会让里香看见自己受欺负的样子,躲在家里默默擦双氧水。

  可谁叫祈本里香不走寻常路,她是真的喜欢乙骨忧太,超过了少年人懵懂喜欢的那种,于是她早就想到有人会把忧太当作发泄口,在忧太被同龄男孩儿约出去时,意外降临当场,以这年级女生超过男孩儿的体格将其毫不犹豫地揍了一顿,为此,她奶奶被叫至学校,而祈本里香被当众打了一巴掌。

  正常情况下,没有女孩儿会对自己的追求者这么做,可她偏偏做了。

  一开始,国小同年级的学生还以为是偶然情况,又围堵了乙骨忧太几次,每次都被祈本里香揍了,还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们看。

  这下子,学校里就没有人敢喜欢祈本里香了,也没有人敢去欺负乙骨忧太,他们最多在背后说几句“乙骨要女人保护,真是娘娘腔之类的”。

  女生也不跟祈本里香一起玩,日本校园最重要的就是合群,祈本里香本来就不跟其他女孩儿多啰嗦,又成了不良少女预备役,没什么愿意跟她玩在一起。

  祈本里香对此也不在意,她只要有忧太就足够了。

  那乙骨忧太是怎么看的?他对此也没什么特殊感觉,他在认识祈本里香之前,就是幼稚园内的不受欢迎人士。

  他从小就看得见咒灵,一开始,他认为幼稚园里的孩子与他都一样,也能看见。

  仙台跟东京不一样,这地方的压力比较小,咒灵数量不多,忧太住的社区节奏很慢,在缺少负面情绪的情况下,哪怕生成咒灵,生成咒灵,也是不成气候的四级咒灵。

  在上幼稚园前,乙骨忧太只在角落里看见过那些小玩意儿,它们甚至不会攻击人,于是他以为咒灵跟虫子一样,是不受欢迎的小动物。

  那段时间内,他跟幼稚园的同学玩得不错,同女生一起过家家,男孩子凑在一起拍皮球。

  转折发生在幼稚园大班,后来想想,可能是园内老师压力过大吧,某天,园内出现了一只三级咒灵。

  好在三级咒灵的攻击性不强,每天只呆呆站在路边。

  忧太稀罕地看了三级咒灵几眼,后者也没反应,只在那儿做立柱。

  他真将其当成装饰品了。

  班上的男孩儿女孩儿凑在一起,课间一同拍皮球,他们一起笑着闹着,互相追逐,竟然往三级咒灵在的方向去了。

  乙骨忧太惊讶道:“你们不能去那边。”

  记不起面貌的小女孩儿抱着球,疑惑问他:“为什么。”

  忧太说:“那里有东西,你看不见吗?”

  女孩儿是看不见,于是她问忧太,你看见了什么,乙骨忧太如实说了。

  当时孩子们聚在一块玩球,乙骨停下来了,其他孩子也停下来,名为香织的小女孩儿问其他人,你们看见那东西了吗?

  众人纷纷摇头。

  他们说乙骨忧太是撒谎精。

  忧太不认为自己是撒谎精,当时他还是小孩子,被冤枉后感到十分委屈,哇地一声就哭了,这引来了保育员老师,对方赶忙过来,问乙骨忧太发生了什么事。

  他抽抽嗒嗒说:“他们都说没看见。”

  老师也没看见,但她当时为了安慰乙骨忧太,什么都不说,先用耐心的语调将孩子哄好了,再给孩子父母打电话。

  她当时的措辞有些严肃,让乙骨夫妇以为发生了大事,立马赶到学校。

  之后的事就跟英子同叶藏讲的相连接,乙骨夫妇发现,忧太眼中的世界跟他们不同,日本人是相信有妖魔的,即便他们不曾看见过。

  两人先听了民间通灵人的说法,以为忧太是被妖怪魇住了,带他跑了好几的神社,当然了,在咒术回战的世界观中,大阴阳师安倍晴明是咒灵操术的拥有者,他号令的宝贵也行是咒灵集合体。

  东北一带的神社都不是咒术协会经营的,神主跟巫女也不是咒术界相关人士,他们当然没有解决乙骨忧太的问题。

  这事放在乙骨夫妇眼中,就是他们的孩子并非被妖魔缠上了,而是实打实的精神疾病,这对他们来说更难接受。

  还能怎么办呢,要真的了精神疾病,也只有治病一条道理了,之后就带着孩子往看遍了宫城的各大医院,又往东京跑。

  忧太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开始沉默,不说自己看到了什么,乙骨夫妇忧心忡忡,他们不确定忧太是真的好了,还是不说话。

  人的精神状态会影响身体,忧太年纪不大,可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心烦,恰好宫城地区的冷空气下降,忧太一下子被击倒了,得了肺炎。

  肺炎来势汹汹,忧太在病院里呆了好几个月。

  他跟祈本里香就是在病院里认识的。

  ……

  “忧太、忧太。”

  女孩儿小声地呼着乙骨忧太的名字。

  “怎么了,里香?”忧太脸上还有两团婴儿肥,他看上去跟两年前不同,开朗极了。

  祈本里香穿着一袭小黑裙,她挪移着来到忧太身旁,丝毫不顾裙子上沾染草屑。

  她的打扮同样受到国小其他女孩儿的诟病。

  日本是高福利国家,哪怕是一般百姓也能生活得不错,女孩、尤其是大城市的女孩,平日里换换洗衣服颇多,哪怕是顾忌校规,不敢穿奇装异服去学校,也是会每天换穿搭的。

  祈本里香不太一样,她跟奶奶住在一起,奶奶非常厌恶她,当然不会帮她买裙子,她每个季度只有两身衣服,还是邻居家的阿姨觉得她可怜,帮她买的。

  里香每天回家后会小心翼翼地将裙子搓洗干净,晾起来,上学则穿晒干的另一件。

  质量再好的衣服穿久了都会翻旧,更不用说她的裙子还是黑色的,洗多了就会泛白。

  班上的女孩儿因此说她是穷鬼,里香或许听说过这些言论,却毫不在意。

  “这个给你。”

  里香没有花花,相反,她从附近的树林里捡到了柔韧的柳条,配合随处可见的小花,编了精美的花环。

  忧太很高兴,他是草食系男子,性格柔软,对花草有一定的喜爱。里香的审美在线,编出的花环好看,他当然会喜欢。

  ‘而且,是里香送的。’

  他想:‘只要是里香送的,我都喜欢。’

  他从祈本里香那里获得了许多许多的爱。这种爱甚至能够填补他与群体之间的沟壑,让他可以在同龄人的排挤中挺起胸膛活下去。

  他想想,问里香道:“我能给里香什么?”

  祈本里香说:“忧太只要看着我就行了。”

  忧太说:“我一直看着里香。”他说,“但这不够,因为里香送给了我花环,所以我也要送里香礼物才行。”

  祈本里香笑得很可爱,她真的沉浸在“恋爱”中。

  “那忧太给我画一幅画吧。”她说,“我知道忧太很会画画。”

  乙骨忧太出身中产之家,幼稚园时,父母就给他报了绘画班,是正规的,从素描开始学的绘画。或许是咒力加强了他的感知力,乙骨忧太的观察力与对画笔的操控力远胜于同龄人。

  他操纵画笔,就像是操纵自己的手。

  话虽如此,他也没有多余的艺术细胞,忧太画画更机械,像是人型照相机,他本人对此也没什么执着,绘画对他来说只是一门课程。

  祈本里香却喜欢他的画,不如说只要是忧太送的,她什么都喜欢。

  他们俩是纯爱。

  忧太说:“要找光线好的地方才行。”他说,“画里香的话,一定要到风景更好的地方。”

  祈本里香很高兴,她跟忧太说:“小树林后面有片湖泊,等会儿我们去那里吧。”

  美术社社团活动结束得很早,忧太没将自己的画册归还,而是塞进包里。

  他们回家时间都很晚,祈本里香的奶奶不仅不在意,还很高兴,能少看见里香一秒,她都情愿。

  乙骨夫妻自从那年后,对忧太都小心翼翼的,他想做什么都不会阻止。

  四点时,他们来到里香说的湖旁,太阳尚未显出落日之态,阳光依旧灿烂,几缕光束投射在湖面上,更显波光粼粼,忧太看着光折射出的三原色,红色、黄色、蓝色落在他的视网膜上,配合着湖水、青草,与微拂的春风,令人舒服极了。

  里香说:“很不错吧,这地方,我上周才发现的。”她说,“这里鲜有人来,可以当作我们的秘密基地,我喜欢这里的风景,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它们都让我心情愉快。”

  “于是我想,一定要跟忧太分享才行。”

  忧太听了,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他连忙对里香道:“找个地方坐下来吧,可以画了。”

  里香说:“坐下来吗?不用站着吗?”

  忧太说:“站着会更好看些,但里香站着不累吗?”

  祈本里香刚想说话,就听见附近草丛传来嘻索声,她跟忧太一起看过去,只见四级的蝇头飞过,带得草丛晃动。

  它直线朝岸侧飞去,那里也有人,架着画板,同他们一样在写生。

  里香对忧太说:“没关系的,忧太。”

  里香也能看见咒灵。

  忧太点点头。

  能看见咒灵,这或许是他们成为好友的基准点,对这俩孩子来说,他们是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的同类,只有他们两眼中的世界是一样的。

  忧太目送蝇头飞去,他经常看见蝇头,后者是常见的四级咒灵,几乎没有攻击力,它往往漫无目的地飘荡在人间,随便找个人的肩头站上去。

  蝇头在人的肩膀上站着,人就会腰酸背痛,这是他从母亲身上学到的。

  有段时间,她的肩膀上一只黏着蝇头,她说自己的肩膀很痛,忧太找了个机会,将蝇头从她肩膀上推了下去,不知怎么的,那小怪物干脆消失了。

  当时忧太没什么感觉,因为里香跟他说过,这种随处可见的小怪物就像蚊子一样,他们要躲避的是更大只的咒灵。

  “爸爸就是在山上被怪物吃掉的。”她漫不经心地揭示父亲死亡的真相,这真相她只跟乙骨忧太说过,跟其他人说了,他们也不相信。她奶奶说不定会相信,相信的同时还会将她指为操纵妖怪的魔女。

  捏死一只蚊子,让妈妈的肩膀轻松,对他来说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蝇头从身旁飞过后,忧太的视线追随它了一会儿。

  这只蝇头的行动模式跟他以往看见的不大一样,它很有目的性地,向某方向冲去。

  忧太感到奇怪,蝇头的智商很低,跟蚊虫没有区别,它怎么会有目的性呢?

  他一直盯着四级咒灵,连带着祈本里香也顺着忧太的视线看过去。

  “!!”

  写生的青年离他们不是很远,里香跟忧太年纪不大,躯壳却被咒力日复一日地滋养着,他们的视力比普通人还要好些。

  他们看见那青年抬起手,轻而易举地捏住蝇头,他的指尖用力了吗?好像有,好像没有。

  下一秒,蝇头连挣扎都没挣扎,便消逝在他手中。

  这一幕看在两孩子眼中,效力不亚于地震,但跟还呆在那儿的乙骨忧太不同,祈本里香当机立断道:“我们快点走吧,忧太。”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焦急,忧太看着她,像是不明白里香的意思。

  里香的心乱成一团,她是早熟没错,认知水平至多也就到了青少年的状态,她很难说明自己的想法,又无法立刻做出判断,该怎样面对“能看见怪物的成年人”。

  因过往的经历,母亲离奇死亡,父亲在面前被咒灵吞噬,奶奶的虐待等,让她对成年人怀着不信任的态度,消减咒灵的青年无疑是她眼中的成年人,对这些人,里香是不信任的。

  她拉着忧太一溜烟跑了,甚至没想到,他们二人的行为放在他人眼中有多可疑。

  等跑了很长一段路后,里香才停下来,忧太一直被她拽着跑,他很努力地跟上里香,停下后,他大口喘着气,同时还在聆听里香的喘气声。

  不,不仅仅是喘气,她的表情也很惊恐。

  “没事吧,里香。”

  正是这一声招呼,将祈本里香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勉强笑道:“没事,忧太,让你担心了。”

  “对不起。”

  忧太摇摇头道:“没关系。”他提起了刚才的事,“那个大人,他也能看见,对吧。”

  祈本里香点头道:“是的。”

  “他肯定能看见。”

  乙骨忧太表情迟疑,从孩子单纯的视角来看,遇见跟自己一样的大人让他很高兴,他本能想要贴上去,向他学习,知道更多的情报,可里香的抗拒也让他在意。

  他学过自我保护课,在任何国家,孩子都不应主动向成年人搭话,谁知道等着他们的是善意还是社会的恶意。

  从被双亲带至东京看病开始,他就发誓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能看见的事,里香不同,里香也能看见,而且他们会结婚——

  最后他还是决定让里香决定:“要去问他吗,里香?”

  祈本里香不确定,她满脑子就一个念头“保护忧太”。

  当远离突发事件,冷静下来后,她比一般孩子更加聪慧的大脑也恢复正常运转,她从多方面来思考这件事。

  首先,初次见面的成年人虽能看见怪物,却不保证他们处于相同阵营。

  在发现自己的的特殊能力后,祈本里香看过无数的相关影视作品,大体说少数群体混入普通人中的生活。以日漫来看,他们或许会加入某个组织,一路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但是按照美漫的套路来看,假设说他们的特殊是由于基因或者器官变异,成为少数人,就有可能受到政府监管,一辈子活在集中营中。

  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里香确定,无论是他还是忧太,实际力量都超过同龄人,这有可能是他们能“看见”带来的。

  既然这样,他们对社会的危害性也会提升,在此基础上,如何确定,他们不会被监管起来?

  其次,假设说初遇的青年是友方,与之接触就变得十分重要。

  祈本里香一切行动的目的都是为了保护忧太,这一想法已成为她的执念,她本来就是占有欲很强的人,且执拗得不像孩子,奶奶也发现了这点,越发厌恶她。

  里香发现,他们生活中的怪物大部分都很弱小,但吞噬她爸爸的,明显能对人类造成伤害,如果他跟忧太有一天遇见类似的怪物,要能自我保护才行。

  她能容忍心思丑恶的父亲死在自己面前,忧太却一定要保护好。

  “里香?里香?”

  忧太呼唤道。

  他很清楚祈本里香在想什么,论心智,忧太不比里香差,只是他有草食动物的天性,很会息事宁人,在做决定时,更喜欢参考里香的意见。

  相较她,女孩儿的性格要尖锐很多。

  他说:“或许我们只会见他一面,既然离开了公园,就顺其自然吧。”他宽慰道,“本来就不能确定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我想好了,我们还是不去问了。”

  他做出了决定。

  里香顺应了忧太的决定。

  她长舒一口气。

  忧太说:“一起回家吧。”随后主动牵上了里香的手。

  他俩的关系外人看来多少有点微妙,里香看似是更强硬的一方,可当做决定时,忧太又是率先伸出手的那一个,他或许跟里香相似,外表的软和与曾经的融入集体,只是表象,偶尔,忧太会展现出强烈的自我意识。

  他的性格多少有些难以定义。

  里香跟忧太家距离不是很远,顺着巷道走下去,忧太会先到家,里香家的老房子在更偏远的地方。

  忧太背着书包,在岔路口跟里香道别,他说:“明天见,里香。”

  祈本里香点点头道:“明天见,忧太。”

  忧太包里有钥匙,他开门后发现,玄关多了一双皮鞋,于是忧太意识到,家里来了客人。

  他连脚步都放轻了,做出了副好孩子的模样。

  他并非家中独子,下面还有个妹妹,妹妹比他小,还在读幼稚园,也没有人小鬼大的样子,她从房间里晃荡出来,对忧太含糊不清道:“家里来了客人,是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带了东京的点心来。”

  东京?忧太有些肃然起敬。

  日本人对东京都还是有幻想的,要不然东京都市圈内也不会挤三千万人。

  客厅内传来母亲的呼声:“是忧太回来了吗?”

  他赶忙道:“是我回来了。”

  “刚刚好。”客厅传来叽叽咕咕的对话声,他听不清楚,却能捕捉到陌生的声线,肯定是客人的。

  他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父亲先看见了他,率先对客人恭敬介绍道:“这是我的大儿子,忧太君。”他还主动道,“先前忧太君实在是受您们照顾了。”

  客人哂笑:“是英子姐的功劳,忧太君能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他看忧太柔顺地垂着脑袋,就对孩子说:“过来让我看看你吧,忧太君。”

  乙骨忧太踱步上前。

  他们家客厅狭窄,东西又很多,先前沙发靠背挡住了视线,让忧太看不清客人的脸,可当他看清楚人,与叶藏脸上古怪的,仿佛带着深意的笑容时,他的身体却僵住了。

  “初次见面,忧太君。”

  叶藏的语调很温和,脸上的笑容也柔美,可他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却让忧太很不舒服。

  他的打量让人不愉快。

  ‘就像是被蛇盯上。’

  在乙骨忧太噤若寒蝉时,叶藏却无声地做口型,忧太看懂了。

  他说:

  ‘我找到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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