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嫁衣》_载贪狼[刑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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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嫁衣》

  “她有什么用?学习学不好,要个彩礼都要不到!养她还不如养一头猪!”

  “你小点声,人家快回来了!”

  她站在自己的家门外,要敲门的手在零下三度的温度里冻得僵直地弯着,她没有敲门,她呆呆站在,白色羽绒服下是一条白色的裙子,裙子略微宽松,却显得出她姣好的身材,她穿一双高跟靴,站在自己的家门口,保持这个姿势已经超过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了。”她只带了一只耳机,手机是正在通话的状态,这边的所有声音,手机对面的人听得一览无余,对面的人咯咯笑开:“等什么呢?还等什么呢你?现在已经过去半小时了,你猜,他们还能骂你多长时间?”

  多长时间?

  那肯定会很长时间的吧。

  毕竟这样的生活,她从小时候,一直忍受到现在,她从小脾气就怪,其实也不是怪,就是沉默寡言,见人连笑都不会,冷着一张她妈形容的‘棺材脸!’,上学的时候,老师不喜欢她‘阴森森又那么脏!’,同学也不喜欢她,他们抠出鼻屎擦在她的衣服上,她没有小伙伴,她只和一个收破烂的爷爷关系比较好。

  爷爷缺了一颗牙,说话嗤嗤漏风,每天她把学校垃圾桶找到的塑料瓶收集起来,放学的时候给这个收破烂的爷爷。

  她不知道爷爷的姓名,只知道他是爸爸的亲戚,爷爷家里很穷,四分五裂的家庭环境,让爷爷被赶了出来,每月,爷爷的儿子会给一部分钱,让这个爷爷住在她家里的地下室,地下室怪温暖的——

  那是妈妈用来储存蘑菇袋子的地方,菌类要保持一定的温度,才可以发酵长出白白的蘑菇。

  她从小帮妈妈种植蘑菇,后来,家里不种植蘑菇了,全家搬到了县城,妈妈租赁了一个店面,用来开小饭馆。

  爸爸做菜手艺不错,但是脾气实在是懦弱无能,被老婆骑在头上也没有怨言,他在厨房每天累得半死,洗菜摘菜炒菜,全都是爸爸一个人,妈妈很忙,穿一件红色的羊毛衫,系着围裙,烫的齐整的短发,勾眉画眼,跟那些肮脏的农民工眉来眼去,耷拉在门口的塑料透明帘子,从来都不干净,肮脏的汇聚了各种各样的污渍,发黄发黑发臭,沾满了细菌——

  后来她长大了,第一次做决定报考了很远的大学,那是一个少数民族的聚集地,她在学校里,被人发现了她的美丽,她穿上她们的服饰,和她们一起载歌载舞,她逐渐变成一只白天鹅,她开始会巧言善变,一桌子纯男人的时候,她也能游刃有余,她漂亮、年轻、985大学的硕士毕业证压在床头柜里——

  她上班、加班,日复一日,所有的人都忘了她小时候多么脏污多么被人嫌弃,逢年过节,回老家碰到亲戚,她们也会拉着她的手:“哎呀,大姑娘啦!小时候才这么一点,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有男朋友了吧?“

  “没有。”她说。

  “怎么可能没有啦,这么漂亮的,肯定是不想说吧!”

  她淡淡一笑,一屋子姑娘嫉妒地看她,她知道自己美丽,红裙子和红嘴唇的加持,叫她艳丽地成为这一堆不上档次的亲戚中最亮眼的一个。

  小孩不敢靠近她,一见她变撒脚就跑,男孩更是害羞,只有男人,一双眼睛打量着她,也丈量着她——

  她胸部浑圆,腰非常细,腿长肤白,说话的嗓音也是带着沙沙的质感。

  但那些大好年华,太容易流逝,比钟表还走得快,她很快,被上司老婆怀疑是小三打了一顿,她受不了气,当场从公司离职,再次回到了家乡,做临聘的老师,工资只有她过去的二分之一,小地方,喝杯咖啡都没有纯的,每天轮流的相亲,一个个男人,脑子里肮脏的活像公共厕所,她实在是受够了这些男人——

  于是,打包行李,再次到了省会城市,她租赁房屋,网上投递简历找工作,是一份过去她做的工作,工资还是低,但比临聘老师的高一点。

  父母很快也为了弟弟的学习,搬迁到了她身边,于是一家人,再次住在一起。

  她穿上套装,每天穿行在市区的地铁上,风呼呼地擦着头皮过去,她看见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脸。

  法令纹出来了,眼底有了皱纹,劳累一天的腿上,丝袜破了一个洞,一个小屁孩没教养,不停地抠着那个洞,洞越扯越大,她实在是烦躁了,“去!”

  小孩哇一声哭出声,小孩的妈妈挂断电话,扭头看她:“你怎么回事啊你?!有病啊你?!”

  其他人纷纷掏出手机,小声地议论:

  “好过分啊,这么小的小孩。“

  “你别看有的人吧,穿的光鲜亮丽的像个人样,实则没素质死了!”

  “谁说不是呢。”

  “发抖音上,曝光她!”

  那些嘴巴凑在一起,嘻嘻哈哈地,传递着有关她的信息,仿佛一个个食人花的血盆大口。

  “滴答滴答——”

  地铁在一阵音乐响过之后,报出到站的信息,其实,她还没到站,但是她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她失魂落魄的,被裹挟在人群里,在人流里,她仿佛是失去了意识,等人潮离开,只剩下她站在原地时,她一回头,看着地铁被一阵风带走,朝着暗黑的甬道中飞驰而去,她猝然惊醒:“我下错站了!”

  下错了又能怎么样,截停飞机或者卡迪拉克追高铁的事情,只发生在小说和电视剧里,现实是,地铁离开了,地铁不仅不会倒流回来接她,而且还将她拉在地铁里的外套带走了。

  她很冷,搓搓肩膀,手机突然响了,是男朋友——

  她接听,那边很温暖,几个小孩子同时说话,欢歌笑语,男朋友被闹腾的架不住,告饶:“饶了舅舅吧,过年给你们发红包。”

  她忍不住笑了,男朋友拿着手机到了卧室,声音温柔:“到家了?”

  “没有,下错站了。”

  “啊?”

  “我外套也掉在车上了。”

  “你这个小迷糊。”男朋友说:“你在哪个站?我去接你。”

  “好啊。”她报出一个地铁站的名字。

  男朋友开车过来的话,也就半个小时,她决定出去等男朋友,走到地铁站外,有淡淡的风,很冷,刺骨的冷,她被冷的无处可去,只好又搭乘扶梯先下到地铁站里,她冷的跺着脚站着,她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卖艺的老男人正在拉二胡,技术不错,就是太哀了,鲜少有人停下来欣赏,她听着,听出是《二泉映月》,那个小时候她帮忙收废品的老爷爷,总爱用收音机听这个曲子,所以她很耳熟——

  她听了一会儿,看眼手机,估摸男朋友快到了,于是,打开包,包里只有一张五十的现金,现在的人都很少用纸币了,她便把这五十块和包夹层的全部硬币都取出来,拿在手里,全都放在流浪汉面前的酸奶盒子里,而后走了——

  她今夜心情太好,虽然没有能按时回家,但她知道,今夜弟弟考试成绩出来,家里少不了一场战争,她回去只是平添糟心,倒不如和男朋友见面。

  她踩着扶梯出了地铁站,风停了,地铁站门边,有人在卖荧光灯的气球,一大捧紫蓝色的小灯泡闪着光,一堆放学的学生围着男人买。

  “我要这个!”

  “我要这个!哎呀,我钱不够,能便宜一点吗?老板,你看我们几个人都买的,便宜点嘛。”

  老板:“让她们借给一点钱给你就好了啊。”

  “我才转校来的,我家又不缺钱,我不借钱!“

  “借钱干嘛?”一个女孩推搡她,挤眉弄眼:“那不是戴馨梅吗?人家都送上门来给你送钱了。”

  “可不是吗!”女孩儿的语气里带着战斗前的残忍。

  她察觉到一些什么,扭头顺着一堆学生的目光,就看见一个女孩子背着书包从厄长的林荫道上走过来,路边全是摆摊的,小手电和台灯发出五颜六色的光,照得那个小女孩看起来瘦弱、头发微乱,一张坚毅的脸,搭配着一双死鱼眼睛。

  她一瞬间仿佛觉得,好像是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几个学生都穿着一样的校服,应该是同班同学,她认出,这是本市最好的初高学校,一堆买气球的学生,朝着那个叫戴馨梅的女孩走过去。

  “喂!”

  “喂!”

  两个声音同样响起。

  她转头,看着车停在路边的男朋友一脸怒容:“上车啊,愣着干什么?!”

  她迅速收回视线,上了男朋友的车。

  男朋友临时停车,被堵在后面的车烦躁地按喇叭。

  她关好车门,男朋友行驶汽车,啐一口唾沫吐出车窗外,一手夹着烟,吸一口骂骂咧咧:“操他妈的,开个宝马了不起啊,有本事开宾利啊!”

  她微微低头,用动作掩盖住她此时无法忍受的厌恶感。

  她非常想说:“看看你自己吧,连个破车都没有,就这个车,还是你表哥的,你牛逼什么啊你?□□丝!”

  但她不会说,她只是拨动一下头发,乖巧而面无表情地坐着。

  男朋友:“小心点,都两个月了。”

  是的,两个月了。

  她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不如今晚去见你爸妈?”

  男朋友眼里的嘲讽一闪即逝,他笑:“可以啊!大小姐,我爸妈都可想见你了,要是他们知道你去我家,肯定得把菜市场买空招待你!”

  她只专注自己的肚子,毫无察觉男朋友的神色。

  她淡淡地说:“不用那么麻烦,随便吃吃就好了。”

  没有答应,就是拒绝,他完全可以说:好!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但他搪塞了过去。

  男朋友见她不高兴了,一脸厌烦地皱下五官,随后又隐忍地瞬间笑意满满:“哎我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见见我爸妈,怎么样?我妈给你准备的见面红包,都压了好久了!厚的很,我自己都羡慕的都不行!”

  “真的去?”她为难:“可我这身衣服还是工作服——”

  “没事,买一身就得了!”男朋友将车停泊在一家商场的停车场,而后揽着她进了商场,她买了一条白色的裙子,买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长裙摆荡开,像简易的婚纱。

  开账的时候,男朋友在店外打电话,见她看他,男朋友手指指手机,示意自己在和爸妈讲今天晚上的饭局。

  她忽然一阵恶心。

  可能是妊娠反应。

  她在导购小姐复杂的神色里,透支信用卡结账,出来的时候,男朋友刚好挂断电话,殷勤地接过她的袋子:“别累着我儿子!”

  “才两个月,还是个胚胎呢。”

  “十个月很快的,今天见我爸妈,明天见你爸妈,马上拍婚纱照,订酒店,哎呀,估计忙完婚礼,咱们宝宝就出生了,是个虎宝宝呢!”

  他畅想的蓝图,让她的不快总算消失了不少。

  她跟着他到停车场,上车,去他家。

  他家里很热闹,男朋友的哥哥两个孩子、邻居的四个孩子,都在家里跑着闹腾,小小的两室一厅里挤满了人,几乎没有她下脚的地方,她被喊进去:“哎呀,宁宁可算是来了!”

  她大名叫海宁,爸妈每次都是叫她宁儿,从没这么甜蜜地叫过她,她发自内心地挤出一个笑容,被迎进去。

  哥哥、爸爸、邻居,全都挤在客厅,看着她问长问短,问学历,问工作,问工资、问父母的工作、问户籍所在地,问完了,男朋友妈妈兴致缺缺了,只是嗑着瓜子,目光似有若无溜过她的肚子,最后化成一抹高深莫测遮不住的笑意。

  她扑捉到男朋友妈妈的笑,瞬间脊背发汗。

  男朋友歪在沙发里看电视,他哥哥的孩子使坏,将一包妙脆角全倒在他身上,他笑笑,在小孩屁股上拍一下:“小淘气!”而后捡起妙脆角吃起来,中途目光跟她撞上,还笑着递给她。

  她冷漠地摇摇头。

  男朋友唇角冷漠的牵动一下,没再搭理她,所有人都在看电视,是一个晚会,非常热闹,一会唱歌一会小品,聒噪的声音响彻客厅,她看到厨房里有一个人影在忙碌,她坐着也是如坐针毡,于是,她站了起来小声说:“我去给姐姐帮忙。”

  哥哥没好气:“让她忙,她能做的了,每天都她做的。”

  她脱外套的手尬在原地,男朋友一言不发,她最后还是放下羽绒服,走到厨房边,抬手拉开玻璃门。

  做饭的嫂子一脸欣喜:“你来啦!一早就听说你了呢,一直不来!”

  嫂子亲昵地胳膊撞下她,她吓了一跳,赶紧躲开,嫂子的肚子显而易见有七八个月。

  嫂子也明白,笑:“没事,这皮得很,比你的大六个月。”

  她脚底板顿时冰冷,她确定了:男朋友将她怀孕的事情告知了家中所有人。

  他们都是怎么看她的?

  觉得她不知廉耻所以这样轻慢?

  嫂子笑:“你看着哈,盘子在这儿。”拉开壁柜:“一会儿你帮我取盘子。”

  她点头,又听到嫂子说:“熟悉了就好了,每天要最少六盘菜,你千万不能忘,不然妈会生气的,爸也会在家里闹的。”

  她:“啊?”

  嫂子促狭一笑:“我这不马上要生了,住院的时候,你还不到家里来做饭啊?”

  她呆住。

  “妈还说是不是别人的,我一看见你,就知道你不会骗人的,你是那种乖女孩,怎么可能怀着别人的说是我们家的。”

  她手脚冰冷,比手心的骨瓷盘子还凉。

  这顿饭怎么吃得,她都忘了,她只记得男朋友妈妈提到了彩礼和陪嫁:

  “别彩礼了吧?反正也是带回来的,一来一去的,多麻烦啊。“

  男朋友:“就是!”

  “至于陪嫁,你家里虽然家境不行,但十来万总是拿得出来的,给买辆车,他啊,老早就想要了!”男朋友的妈妈指指男朋友,男朋友扒着米饭笑。

  她觉得自己像一匹牲口,被谈论着如何买卖。

  临走时,男朋友的妈妈并没有给红包,男朋友送她回家,两人才出家门正拐弯,还没走到电梯间,男朋友的门哐一声就关上了。

  她看着电梯上绿色箭头一路从二十三楼下来。

  她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那个箭头,以跳楼的速度在向下坠落——

  男朋友开车送她回家,一路上他心情格外好:“买辆白色的好不好?可帅啊,老婆你真好!”

  她无言以对,男朋友自嗨了一会儿,见她冷的像个雕像,也懒怠说话了,清清嗓子,瞟她一眼得意地勾唇笑起来,那笑里充满了商人看牛羊的血腥,刚才去的路上,他还会掩饰一下怕她看见,这会儿连掩饰也不掩饰了。

  他认定:她怀孕了,她没路可退,只能被自己鱼肉,他伺候她的时间到头了,现在轮到她伺候他了!

  送她到她家的巷子口。

  她下车,男朋友关怀的说:“老婆早点睡!”

  同在路上走的王大爷,闻言扭头看看男朋友,看看她,她无地自容,连招呼不也跟王大爷打,直接拿出包里的耳机戴上,裹紧自己羽绒服朝自己家里去了。

  走到自己家门口,正要敲门,屋子里已经传来了争执声:

  “野不野,这都几点了还不回来?!”妈妈的声音尖酸刻薄的让她心惊肉跳。

  “你管人家干什么?刚才给我发微信了,说是去见见小方爸妈,就快回来了。”

  “小方老开的那辆车旧的不行,能买得起车,家里肯定还有钱,我也不多要,就十五万,十五万彩礼我就放她结婚。”

  “你干嘛这样,结婚是高高兴兴的事情,你非弄成买卖。”

  她眼中酸涩,幸好,还有爸爸站在她这边,虽然爸爸没有话语权——

  “没人要她怎么办?这么大了不结婚,人家怎么说咱们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方家能出十万块就行了,刚好够给老二交择校费。”

  爸爸的话刺进她的耳膜,他的声音就像钻子,刺破她恼人的那层保护膜,所有意识向泄露进煤渣里的嫩豆腐。

  她脑仁疼得厉害,她捂着嘴,竭力不让自己掉下眼泪。

  妈妈的声音高昂起来:“你还知道择校费要十万块啊?!我们不养老了啊?十万块的彩礼,我还不如养头猪挣钱!而且我都说了,婚纱我都包了,我那件婚纱改改给她就能穿,我们也够意思了。”

  婚纱?

  那件粉色的?

  妈妈到底知道不知道,结婚,只有二婚才穿粉色,而且那件婚纱,粗制滥造的蕾丝,发黄的底边儿,不合适的胸围和臀围,还不如她此刻身上的衣服更适合当婚纱。

  她鼻头一酸,眼泪砸下来,悄无无声地落在她冻得通红的手指上。

  她站了一会儿,从门口离开。

  耳机里的男声就像一道梦魇,暧昧地诱惑着她:

  “去死吧——”

  “去死吧——”

  “没有人爱你,所有的人都在欺骗你,你不恨他们吗?一个人都不恨吗?但只要你死了,这些就都结束了。”

  长夜无风,落了雪花,晶莹的碎雪就像玻璃片,她哈口热气,仰头看眼天空,而后低头朝着巷子外面走去了,她打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得空喝口水:“去哪儿啊?”

  “金皇后酒吧。”

  现在去哪儿?

  司机震惊地看着这姑娘,想问她“你不知道最近那儿有‘捡尸’的吗?酒吧喝醉不省人事的女孩被人带走发生关系,称之为捡尸。昨天就一女的,喝的不省人事,被人拖走玩儿了,早上女的醒来,是被人剥光衣裳扔在马路牙子上的,都上新闻了!”——

  但他没问,他只是发动了车。

  凌晨三点,海宁再次出现在宛陈市的摄像头里,是她顺着杨柳提踩着初雪走过来的。

  冬天了,杨柳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她裹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头戴红色头纱,从黑暗的长提里走过来,慢慢地走到了路灯能照到的地方。

  她回头,看一眼长提对面小区门口的监控,而后,她脱下羽绒服,哼着歌,朝着通向河水的台阶走下去。

  她渐渐地消失在了护城河里。

  耳机里的男声格外温暖,充满了爱意和迷幻感地还在继续:

  “水里很温暖的,只要你进来,你进来,我会陪着你,我在这里,我在水里,他在看着你,他的眼睛在看着你,对,不要回头,你一直朝前走,不要害怕,不冷,真的不冷的,快来吧,我带你走,去一个无病无痛的地方——”

  她从台阶走下去,像个新娘一样端庄美丽。

  她一路走到了河里,河水非常冷,到她的腰部,红裙子褪色,一瞬间染红了河水,她恍然不觉,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月光下,河水翻出银色的波纹,如同片片鱼鳞,浮光跃金,静影沉璧,她抬手去摸那银光。

  忽而——

  簪花大桥上安装的防洪喇叭中,突然播放出一首歌,那首歌真怪异,是一个女人如泣如诉地在唱: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她眼睛中一瞬有眼泪涌出。

  她顿时手沉入水里,再也不追银光了,她不停地朝河中心走。

  河中心是很深的,她走过去,河水逐渐淹没了她的肩膀、脖子、头顶——

  直到没有泡沫出来,喇叭才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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