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斯德哥尔摩_载贪狼[刑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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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斯德哥尔摩

  “那她也是凶手!”陈鱼语气不容置喙。

  程隽没说话,只是看着剑拔弩张的陈鱼,他还没见过她这样不近人情的样子,一时之间刚才想说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法律会审判她是否有罪,而我们要做的,是让死者沉冤昭雪。”要跟着周子明去抓戴立仁之前,陈鱼又回头说了这么一句。

  “你做这份职业,是因为这个?”

  陈鱼顿住,过了好一会儿,陈鱼才说:“我以前看过一个电影,是《金福南杀人事件始末》,在影片结束的时候,我和人起了争执,对方觉得金福南小题大做,明明忍一下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反正她从出生在那个海岛上开始,她就已经被拖进了深渊,命运无法轻易改写,他告诉我,这就是这个世界,有好的,有坏的,外面的风雨是很可怕的,世界上有首尔,也有小海岛,女人脆弱又漂亮,依附强者,就能得以保全自己的自尊和安全,你认同吗?”

  程隽摇摇头:这个电影他没看过。

  陈鱼收回视线,眼睫毛动了动,已经快到下午七点,薄雾渐起,融在森茫茫的空气里,初冬,大多数人能想到的都是烤红薯、糖栗子、过新年的喜庆,但也有一部分人,食不果腹的乞丐,冻死在街上的麻雀,摔在铲雪路上的环卫工——

  陈鱼目光辽远,看向窗外森茫茫的空气。

  她不指望程隽理解自己,因为从来就不存在感同身受这个词语。

  只是,这样的对峙,莫名让她想倾诉一些东西,不管程隽是否理解。

  跟她看电影的人是齐思孟,说出那番话的人也是齐思孟。

  那是在她刚醒来没多久的时候。

  她醒来,入目是干净整洁的疗养院,身边的所有人,她都觉得他们的脸无比的陌生,有人告诉她始末,警察来做笔录,因为父亲破产自杀母亲被烧死在精神病院,所以亲戚不愿意来惹麻烦看她,只有一个姑妈经常打电话关切她,但姑妈因为签证的问题,一直回不来,她就一个人在医院,拿着一只空白的手机,面对自己失忆的空白人生。

  齐思孟带着一把花到医院的那天,天气实在是好极了,齐思孟年轻英俊,穿着休闲的黑色裤子和蓝色卫衣,黑色的头发,白净的脸,他的眉宇之间还是透漏着他的年轻,但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睛,已经开始初露锋芒,他闲散地拿着一把红玫瑰,完全是一个富家公子哥的做派,他推开病房门,视线跟她对上。

  她至今都忘不了,他的眼睛是亚洲人的黑色,像是一颗深紫色的葡萄,眼睛里水灵灵的带着光,睫毛很长,笑起来轻扯唇角,就是一副深情不移的模样。

  那是动情。

  装不出来的。

  她从那个眼神知道,他是和她有切实关系的,她从车祸的灾难中醒来,发现她唯一熟稔的人是齐思孟。

  她挣扎着坐起来,齐思孟捧着花走进来,将她放在桌子上,坐在椅子上看她。

  齐思孟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在齐思孟离开之后,她从护士的话语中才知道,齐思孟家里多么有钱,她和齐思孟的婚事齐家多不同意,但齐思孟厉害啊,倔强啊,就要跟她结婚,完全不在乎她千疮百孔的生活——

  “听说她妈是烧死在了精神病院,好惨啊,活生生烧死的呢!”

  “大小姐一下子成了落汤鸡,齐家不愿意让结婚也很正常啊,他们这种人,那必然都是家族联姻,世家大族就喜欢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

  “那不也有女明星嫁给富豪的吗?”

  “那有几个是爱情?以前还有什么煤老板娶女明星,现在?现在你还见过这种新闻吗?而且拜托,女明星的流量和拍戏接广告的钱,除了没什么根基以外,也是个豪门了吧!而且女明星的流量基本就是个活广告了!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好像也是——”

  护士的交谈声像一滴水落在油锅里。

  水和油不相融合保持着相离性和和平相处,但油锅下的火在烧灼,不停地升高温度,油锅要沸腾了,那一滴水,就足以让整锅油爆炸。

  她像个幼兽,不安和害怕深埋在骨髓中,每一天,都是在别人的议论中瞪着满然的眼睛接收外来的信息。

  时间总是要结束的。

  在她伤快好的时候,齐思孟已经进了父亲的公司,并且接手的有声有色,她亲眼看着齐思孟的衣服,从休闲的运动服和潮牌,变成了定制的西装,板正的轮廓将他从青涩逐渐包裹的格外合身,他花美男的头发剪短,露出白皙的额头,婴儿肥快速退下去,分明的下颌棱角和手腕的高级腕表,将他包裹成一个日趋深沉的生意人。

  他依旧回来看陈鱼。

  但是他的目光,逐渐在改变,从一个闲散的猫咪,变成一只警惕十足的豹子,他的目光日渐锐利,身上的衣服日渐贵起来,在疗养院停留的时间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齐思孟陪着她身体康复,她陪着齐思孟长成一个生意人。

  她的一切记忆停留在车祸里,成为丧失社会价值的一个人,而齐思孟,从少年褪变成一个社会衡量体系中的佼佼者。

  他戴着高级腕表的手伸过来扶她的时候,他沉沉面皮下,是她猜不出的悲喜,有时候,她丝毫不怀疑,他会伸手掐死她。

  她在痊愈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砧板上的鱼。

  所以痊愈后,她毅然决然进入警队,她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私心,让自己处于一个安全的环境,但同时,另一种的苦难扑面而来——

  城市里钞票构建起来高楼大厦,但钞票的每个毛孔都散发着臭味和血腥气。

  拆迁被烧死的人,抢夺家产伪装的命案,报复的虐杀,冻死在路边的气乞丐,被家暴的小孩,紫丝带妈妈——

  陈鱼的眼前忽然闪现出一幕:

  “——你不就是想要升职吗?!你他妈的为了升职就能这样吗?!我都说了,我女儿的死我不想追究,你非要追究,十四岁怎么了?还没成人,屁大点小孩,死了就死了呗!你非要查,查出凶手是我丈夫,好了,我丈夫被抓了,我公公婆婆一个气死,一个气病了,全家就剩了我一个!我都说了让你不要查了!为了升职,你可真他妈昧良心!真相又能怎么样,我要的不是真相,我要的是我们全家在一起!”

  陈鱼听到当年的自己问:“你女儿不是全家的一份子吗?”

  “女儿死了可以再生,我锦衣玉食的生活呢?!你他妈的披着一张警察皮就觉得自己牛逼的不行了是吗?!我要上访!我要告你!”

  乱七八糟的撕扯里,女人披头散发,扯住陈鱼的领口,深蓝的警服被抓的皱巴巴,女人的指骨发白,歇斯底里地哭吼:“你把我的老公还给我!”

  “你老公的命是命,你女儿的命也是命!我有责任为她的生命讨回公道!”

  “屁的公道!”女人喊道:“她有抑郁症,早就不想活了!你是为了公道?你他妈只是为了升职!怎么着?被报道的时候,很爽吧?看你多威风啊?!你他妈踩在我身上得到的荣耀,多光辉灿烂啊!冷血无情,怪不得你全家都克死了,你自己也——”

  陈鱼猝然垂下眼睑,强行终止自己的回忆。

  “审判是法律的工作,抓到凶手是我的工作。”

  说完,陈鱼径直出去了,到外面正好碰到周子明在协调警力,周子明见程隽没跟来,有点意外,看陈鱼脸色沉沉的,不大好看,猜测他们两个可能是吵架了,周子明就闭嘴了。

  上车,一行人去戴立仁的家。

  他租住在城中村。

  雪水融化之后,小巷子里泥泞难以下脚,已经是晚上八点,蒙蒙雾气弥漫,巷子里的烟火气开始,有各种各样的小摊贩营业,也有形形色色的人在路上走。

  根据之前的询问口供,得知戴立仁晚上十点之前是不回家的,陈鱼和周子明就带着便衣直接去戴立仁的肉摊。

  夜里,夜市上卖菜的小摊很多。

  陈鱼一行人警惕地寻找着戴立仁,买菜的和卖菜的不时会讨价还价,菜市场的顶棚上不停地有水滴下来,陈鱼一边寻找一边朝着前走。

  “老板说戴立仁的摊位在最里面。”周子明挂断手机:“他说这边摊位比较贵,所以租摊子的,经常是凌晨四点开始营业,一直要到晚上十点才关门,戴立仁今天早上没来,但是下午的时候老板说自己看见戴立仁来出摊了。”

  “那不就是他从警局离开之后就来出摊了?”

  “这人心理素质可真好。”周子明小声说:“毕竟老婆没了。”

  “那怎么?哭个十天半个月?以泪洗面?出去旅行一趟?”

  周子明瞠目结舌。

  陈鱼:“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只是每个人的生活是不同的,离开的人已经离开了,活着的人得继续生活,不是所有人都有时间可以去优雅的伤春悲秋。”

  “我明白了。”周子明小声说着话,给陈鱼指了一个方向。

  有了大概的位置之后,陈鱼就一直朝着前面,才走到一个卖豆腐的小摊前,一个男人突然斜插过来,他穿着一件军大衣,笑嘻嘻揣手问:“犯啥事了啊?”

  陈鱼一脸不解。

  周子明立刻听出声音:“他着租赁菜市场摊位的老板。”

  “相关案情,不便透露。”陈鱼没搭理他。

  “说说嘛!”老板还想废话,被陈鱼冷冷看了一眼,讪讪地闭嘴了:“这里边摊位不好找,我带你过去哈。”

  老板点头哈腰:“领导,这边请。”

  周围的小贩都认识老板,跟他打招呼,陈鱼叫周子明:“别让他跟着,容易打草惊蛇。”

  周子明会意,拦住老板。

  陈鱼率先走了,老板哎哎叫着:“没我指路,你不好找的,这里面肉摊多着呢。”

  陈鱼没回头,一直朝前走,她的目光掠过一个一个小摊,最终,在快走到终点的时候,她看见了戴立仁的小摊。

  黑色篷子上的雨水滴滴答答砸下来,不过两平方大的肉摊,上面摆着杀开的猪,猪头张大了嘴被放在一边,所有买菜的人都尽可能绕开肉铺走,肉铺上吊着两站红色罩子的灯,照得猪肉的颜色粘稠地发红。

  戴立仁不在摊位上,只有戴馨梅在,她正在看书,举着课本,冻得青紫的手肿大的厉害,她穿着一件粉色的羽绒服,里面是一件鲜红色的裙子,抓着两个辫子,上面扎着两朵很大的装饰花圈,花圈上黏上去金粉,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她正看着书,有客人来买肉。

  她面无表情地放下书,一瞬间笑起来,熟练地问客人:“几个人吃?包饺子还是炒菜?吃一顿还是吃两顿?”

  客人只从袖子里露出一根细白的手指头,点着一块肉。

  “要肉馅,三个人吃。”

  戴馨梅看着肉馅,垂头的时候一瞬间表情变回非常冷漠甚至是厌世的样子,她放下课本,利索地拿起剔骨刀,另一只手抓住肉,切下一块,在电子称上称过之后,熟练地开始剁肉。

  她其实很小,要剁肉的时候,得踩在一只小凳子上才够得着案板。

  客人刷着手机等。

  隔壁的摊贩是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正没客人,闲着没事跟客人闲聊:“这女女可能干了!别看年龄小,顶得上个大人的。可乖了,整个菜市场的小孩就她最乖!”

  “是看着挺熟练。”客人接话。

  “那可不!”摊贩笑着被剁肉的刀震得躲了一下:“听说四五岁就帮着她爸按猪呢,别看年龄小,干活可麻利了,每天都是来看着肉摊,收摊回去以后才写作业的,我那个孙子啊,跟她差不多大,那放学以后,皮的不行,吃饭的时候都叫不到桌子上,不像她,嗐,戴立仁真有福气,我也想要这么个女儿。”

  陈鱼看着戴馨梅小小年纪,熟练地剁肉,肉的腥味中,她恍若不觉,陈鱼心中一阵酸楚。

  “你想要的是女儿?”客人说:“你想要的,应该是个免费的奴婢。生了孩子不好好把孩子当个人养,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当父母的?才多大的孩子,就干这种事情,你以为她喜欢杀猪切肉吗?你一个成年人都觉得害怕,却觉得这样的小孩是优秀,照我看,她不是乖,是被人强行套在一个乖的壳子里,她才多小啊!长大以后,如果碰不上什么事情让她觉醒,一辈子都被人鱼肉在‘乖’这个字里了!”

  “你你你,你瞎说什么啊!”

  “我说什么你心里有数!”

  “那你不也让她帮你剁肉,你那么心善你别买她的肉啊!”

  “我吃谁家的肉不是一样的?我是觉得她可怜,才想给她生意,比你这种只知道叨叨的长舌妇好多了!说人家乖,想要个这样的女儿,你自己呢?你愿意你下辈子像她这么小的时候就这么宰猪卖肉这么乖吗?!”

  隔壁的摊贩闭嘴了。

  顾客估计也觉得自己说的重了,看向戴馨梅,但她全然好似什么都没听见,把肉馅已经剁好了,装进袋子里,又套了一个袋子,递给顾客,扬起花一样的笑脸。

  “再来啊姐姐!”

  顾客“嗯”一声融进买菜的人流里,戴馨梅收起脸上的笑,正要从凳子下退下去,就看见了陈鱼,她认识陈鱼,看着陈鱼看了一会儿,她淡淡笑了。

  陈鱼走到肉铺前:“你爸,”陈鱼换了措辞:“戴立仁呢?”

  “他去猪场了,快冬至了,生意好,所以提前多进货。”

  “你,”陈鱼看见肉铺下面,有一个污渍斑斑的高凳子,上面放着她的书包和摊开的书。

  “你每天放学后来看着肉铺?”

  “嗯。”戴馨梅轻声问:“姐姐,你是要买肉吗?”

  陈鱼摇摇头:“你老师去了警察局。“

  “哦。”她懂了,她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书包,她伸出两只手握成拳,将细瘦的手腕放在陈鱼面前。

  这是一个要戴手铐的动作。

  陈鱼忽而鼻子一酸,陈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声说:“把书包收拾一下,姐姐带你走。”

  戴馨梅茫然了一下,回头去收拾书包,收拾好了,她跟隔壁的摊贩交代了让对方代看着摊子,对方答应了,只是八卦的神色一直瞅着陈鱼。

  陈鱼带着戴馨梅朝菜市场外面走,走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了周子明和老板,戴馨梅停住脚步:“姐姐,有另外一条路,我带你走那边好不好,很有意思的。”

  陈鱼虽然不解却也答应了:“好啊。”

  两个人转身朝着另外一条路上走,陈鱼觉得她小,害怕被人撞到她,就取下她的书包挎着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伸出手,本来只是揽着她的肩膀,后边变为牵着戴馨梅的手。

  戴馨梅看了陈鱼一眼,没说话。

  戴馨梅指的这条路确实有意思,卖蛋糕、玩具的不少,但也路长了不少,戴馨梅和陈鱼一直朝着外面走,戴馨梅左顾右盼,陈鱼明白这些东西对她的吸引力,放慢了脚步,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戴馨梅看着蛋糕摇摇头。

  陈鱼停下,蹲在她身边指着蛋糕:“想要这个吗?“

  那是一款粉色的蛋糕,只有六寸,上面坐着一个塑料的美人鱼公主,有很多白巧克力豆装点成珍珠,很土的搭配,却非常的少女心。

  “不了。”戴馨梅回头看着陈鱼,小声说:“谢谢姐姐。”

  “真的的不要吗?”陈鱼又问了一遍。

  陈鱼听钱金金说过,国内的黑天鹅蛋糕,一个动辄上千,派送蛋糕的服务员对身高颜值都有要求,陈鱼当时只是听听,她每年生日的时候,会在路边的蛋糕店里买个合眼缘的,对蛋糕这种东西没有其他的感受,当时听钱金金那么说的时候,是有点惊讶的。

  但是现在——

  陈鱼看着蛋糕标签上‘35’的标志。

  陈鱼打算付钱,刚拿出手机,戴馨梅扯扯她袖子,似乎是觉得自己手脏,讪讪地说:“我想吃个糖葫芦可以吗?”

  “当然可以。”陈鱼带着她到隔壁的摊子上,她挑了最便宜的一个。

  小贩笑:“小朋友都喜欢吃夹心的,这个好吃!”

  小贩指着最贵的,陈鱼看戴馨梅目光看着小贩指着的,陈鱼就说:“也拿两个。”

  小贩乐颠颠包好,陈鱼连袋子一块都给戴馨梅,两个人出了菜市场,外面的行人偏少,下雨了,有点冷飕飕的。

  两个人站在霓虹灯下,陈鱼打开定位看了眼,给周子明打电话,将地址报给周子明。

  戴馨梅安静地吃着糖葫芦,在周子明来了之后,一行人身后还跟着那个租赁商铺的老板,戴馨梅拉着陈鱼的手缩了一下,陈鱼狐疑地看向老板。

  继而,她就听到戴馨梅指着老板,说:“就是他,强奸了我妈妈。”

  老板还没听到戴馨梅的话,笑嘻嘻跟周子明在说话着朝这边走,戴馨梅轻声说:“姐姐,我觉得我妈妈活着其实没有死了好,好多人都觉得死很可怕,但我却觉得是一种解脱。”

  “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学校组织过义工,我去养老院扫地的时候,看见很多老年人,他们过得很不开心,他们老的皮肤皱巴巴长斑点,看着好可怕,我觉得,有的人生病了,被切开身体做手术,一直哎呦哎呦地叫唤。”

  “也有很多老年很幸福的人。”

  戴馨梅摇摇头:“姐姐,幸运的人只是少数,我不是,我妈妈也不是,她自己都讨厌她自己活着,她觉得自己肮脏,老板的摊位费很高,爸爸知道老板对妈妈有意思,还让妈妈找老板谈,老板给我吃鸡翅,把妈妈带到房间里,他以为我不明白他是在干什么,但是我很清楚的,事后老板降低了摊位费,我们家在这里住下来,姐姐,人好奇怪,就像爸爸,他明明是把妈妈推给老板的,晚上又怪妈妈身上有别人的味道,他强迫妈妈跟他发生关系,他用很恶毒的话诅咒妈妈,他说妈妈除了呆在他身边,没有任何人任何地方会接纳妈妈,他说妈妈很糟糕很没用是个废物,姐姐——”

  戴馨梅仰头看向陈鱼:“你说,妈妈真的离开爸爸,就没办法活着吗?”

  戴馨梅太早熟,陈鱼哄孩子在话斟酌了一会儿,她在戴馨梅面前蹲下:“人活着分两种,一种是精神支撑,一种是物质支撑。”

  “妈妈跟能干,物质肯定可以养得起自己的,但是,我不能理解,爸爸那样对妈妈,妈妈还那么爱他,这种爱,好可怕,爱就是这样吗?”

  “这不是爱,是斯德哥尔摩症,是一种心理疾病,人被加害自己的恶人驯服。因为人性能承受的恐惧有一条脆弱的底线。当人遇上了一个凶狂的杀手,杀手不讲理,随时要取他的命,人质就会把生命权渐渐付托给这个凶徒。时间拖久了,人质吃一口饭、喝一口水,每一呼吸,他自己都会觉得是□□对他的宽忍和慈悲。对於绑架自己的暴徒,他的恐惧,会先转化为对他的感激,然后变为一种崇拜,最后人质也下意识地以为凶徒的安全,就是自己的安全。这种屈服于暴虐的弱点,就叫斯德哥尔摩精神症候群,这不是爱。”

  “爱是什么?”

  “是平等、温柔、温暖、尊重,让你觉得舒服而踏实,会觉得内心平和。”

  “哦,”戴馨梅笑开。

  “所以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姐姐呢?还有别的事情吗?姐姐是警察。”陈鱼将自己的警官证拿出来,递给她:“警察就是抓坏人的,能在你危险的时候保护你,也能帮你报仇,你还有什么,想告诉姐姐吗?”

  戴馨梅说自己杀了瞿慢慢,这毋庸置疑是可以做到的,毕竟戴馨梅很熟悉这些机器的操作,她真的想杀瞿慢慢,把她关在里面是很容易做到的,毕竟瞿慢慢不会对戴馨梅有防备。

  但是——

  陈鱼在听到戴馨梅问她的这些问题之后,她突然发现,戴立仁比她想象中的,更恶心可怕,他那么在乎瞿慢慢和别人发生关系的事情,瞿慢慢又阻止他动戴馨梅,他已经杀过许冰冰了,有杀人前科,并且他的杀人动机比戴馨梅‘让妈妈解脱’的杀人动机,更符合将瞿慢慢冻死在冰库中的虐杀方式。

  “真的是你将你妈妈关在冰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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