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程隽被挟持了！”
“为什么选择这些人行凶？！”
陈鱼怒目瞪着郑军柯，郑军柯坐在椅子上，傻笑着看陈鱼，他的目光清澈丝毫不见任何的害怕，把他从小区拷到市局的路上，郑军柯还试图挣扎，但现在，他已经逐渐卸去了伪装，傻兮兮地笑着——
周子明：“老大，你也别太激动。”
周子明扯扯陈鱼袖子，陈鱼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愤愤不平地坐下：“海宁呢？！海宁人去哪儿了？！”
“海宁？”郑军柯的神色瞬间有了一丝丝动容，他扑闪着眼睫毛，嘴唇动了动，陈鱼专注地看着他，但他一言不发。
郑军柯抬头，瞧见陈鱼期待的目光，他突然笑起来：“陈副支队，你真好笑，我是个凶手哎，你不破案，等着我自己交代？现在做警察都这么没用了吗？！”
陈鱼眯起眼睛，不耐已经到了顶峰，只是忌惮着站在外面看的郜令锦。
她不想在郜令锦面前落下风，她控制着自己的脾气，捡起刚才医生给她的报告，上面是简单给郑军柯做的检查。
“医生说你脑袋里长了一个肿瘤，是晚期。”陈鱼乜他：“报复社会？无差别杀人？怎么不选择更轻易得手的小孩学生？或者选择身边你想报复的人？你杀死的这些人，横跨整个市区的南北，四面八方都有，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选择行凶对象的？”
郑军柯目光闪烁：“你不问问海宁吗？”
“海宁？”陈鱼佯装恍然大悟地“哦”一声：“你不交代，我怎么查，”陈鱼看一眼自己的手表：“刚才打过电话了，联系到了海宁的家人，他们会迅速赶到市局，到时候我再问问看吧，也许能根据他们提供的线索，我会找到海宁的行踪轨迹，然后再一一比对。”
陈鱼咂摸一声：“应该总能找到的吧，反正你下手下的是死手，看准了这些人本身精神薄弱，所以以音乐诱导他们犯案或者自杀，海宁，”陈鱼钢笔尖点着纸页：“我稍微有一点海宁的信息，怀孕两个月，男朋友家不喜欢她，父母也不喜欢她，她曾经在外地上大学，毕业一开始的工作还不错，后来辞职，回老家入职成为一名私立学校的老师，再后来，她又辞职到了宛陈市，在公司，我听hr说她没多少存在感，主要是陪酒的活动要她去，反正总结一下，就是各方都没人喜欢的一个人。”
陈鱼看着神色逐渐变化的郑军柯，他的手在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强忍着他的怒意。
陈鱼了然，明白自己攻击对了地方。
郑军柯的音乐杀人案波及范围太大，每个命案的死者都不少，目前除了海宁的案子，所有命案的死者死亡人数都大于两人，只有简西昌的案子——
陈鱼瞬间蹙眉。
“陈副支队——”周子明脸色苍白地扯扯陈鱼袖子，他不安地看向审讯室外面。
郜令锦可能现在就在外面看着审讯，陈鱼所说的每一个字外面的人都可以听见，实在是，太没一个警察该具备的道德了——
周子明一头冷汗，想说话，被陈鱼冷冷一个眼神震慑住，周子明瞬间浑身僵硬。
对面的郑军柯突然笑出声：“哈哈哈，姜还是老的辣啊！”
郑军柯摇摇头：“你不错啊，陈昌运气倒是好，生了你这个女儿，我以前以为，你会是废物呢，没想到，心理战玩的不错，可是你之前，不是喜欢设计的吗？我记得，你跑五百米的体侧都喘得厉害哎，陈副支队，这几年锻炼的不错啊？”
陈鱼脸色铁青。
郑军柯满意地靠回椅背：“别这么看着我，我以前在你的高中学校当过保洁的，你当时是校花，长得不错，学生经常议论你，我就留意过。我记得，你很喜欢设计，总是抱着大画册子，你弹琴也不错，听说是你妈教的？”
“有十年的事情了，你记得真清楚。”陈鱼语气淡淡。
郑军柯：“那是必然的啦，毕竟犯案之前，我肯定就想到了自己会被抓的嘛，我还是稍微打听了一点市局的事情的，海宁那丫头，跟你有点像，可惜——”
郑军柯摇摇头。
陈鱼立马眼神示意周子明记笔录。
“海宁如果跟你一样，是家里的独生女，生在那样的环境里面，她肯定要比你更优秀，可惜啊，同人不同命。”
“海宁跟我是一个高中？”
郑军柯冷嗤：“当然不是了，他们家怎么舍得她上市里的高中？”
陈鱼看着郑军柯，郑军柯也同样看着陈鱼，他的目光似乎是在透过陈鱼，看见了海宁一样，喃喃地说：“你们都是同样的年龄，怎么会生活差了那么多——”
郑军柯虽然开口了，但是关于案子的事情并没有透漏出线索。
陈鱼看眼手表，估摸海宁父母该到了，打算出去，换了别人进来继续审讯，她站起来，郑军柯突然说：“还是听我说吧。”
陈鱼疑惑。
郑军柯舔舔嘴唇：“他们不可能来的这么早，他们觉得海宁，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一个大龄不结婚的女儿，如果死了的话，大概也只是觉得是损失了十来万的彩礼吧。你肯定没见过农村的猪，每年过年的时候，农村有习俗杀年猪，再往前推个二十来年的话，猪是农村农户最值钱的财物了，海宁，就是海家养大的那只猪，到了年龄，却没卖个好价钱，反而砸在手里，她有了自己的意识，扛着就是不结婚，抗的年纪都大了，就是倔强的不愿意顺服。”
陈鱼看着郑军柯，他的目光已经变得平静，像是一个平常那样到了这个年龄而没有能力的老年人一样的目光，其中带着求助和无奈。
陈鱼坐下：“你对海宁很熟悉？”
“她叫我爷爷，”郑军柯看看自己的十根手指头，又抬头看着陈鱼：“其实你刚才就发现海宁对我不一般，用海宁故意激我，我看出来了，我想的是，我什么都不说，耗着你，看着你们团团转，看着你们去调查我的身份，然后找以前我认识的人，一个一个地走访，新闻大肆地报道，我的照片上新闻，被人知道，那才是我的目的，但是现在——”
“我累了。”他的眼睛明光寂灭，似流星瞬间消亡。
“海宁她——”他嘴唇翕动着：“我以为海宁是会第一个被发现的，没想到，她会是最后一个，海宁她，在簪花大桥下，已经死亡三天了。”
陈鱼瞳孔地震。
三天。
“对，那天晚上我还看见你了，陈副支队，大晚上的，你去帮定桥找猫，其实那天晚上猫失踪的事情不是意外。”郑军柯舔舔嘴唇：“是我引陈定桥去簪花大桥的，我故意吓他，让他给你打电话，天太冷了，我不忍心海宁一直被冻在河里——”
陈鱼：“在我去之前，海宁已经死了？”
郑军柯点点头。
陈鱼瞬间觉得松了一口气，郑军柯也看出了陈鱼如释重负，笑着说：“海宁的死和你无关，那天你去之前，海宁已经死了。只有死，才能让海宁解脱。陈副支队，你们出警去找海宁的时候，可以在巷子里搜寻一下，因为巷子里还有别的尸体。”
“几个死者？”
郑军柯：“三个，他们父母已经在分局报警声称儿子失踪，真是可笑，”郑军柯摇摇头：“三个小混混，劳改犯，父母都会那么上心，失踪两天，父母就报警，但海宁的父母，却完全不在乎，他们可能只会觉得，海宁这几天没回家，是因为海宁和男朋友家要的彩礼没到他们规定的数额，所以海宁不好意思回家而已，他们不知道，海宁，其实已经没了。”
陈鱼沉默着，周子明倒吸口凉气，看着郑军柯，郑军柯一脸平静：“我本来就是个快死的人了，但我这一辈子，总是过的不顺遂，所以在临死前，我就想报复他们，我要让他们自杀，让他们杀人，让他们，让他们——”
“你的目标中，为什么会有简西昌？你知道他是连环杀人犯吗？”
“知道。”郑军柯：“你们每天都是在办公室里，看着那种放大的干净照片，找不到简西昌很正常，但是像我这样的底层人，很明白那种穷凶极恶的人的掩藏方式，我之前在小区外见过他，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怎么不报警？”
“与我无关啊，而且——，就算我报警了，这种人渣也不会死的啊，他甚至还会有法援的律师帮他辩护，给他弄一个什么精神有问题的证明，就可以被送到精神病院继续活着，我选择他作为其中的一个目标，是因为定桥和陈局对我确实不错，陈局是个好人，不，他们一家都是好人，我本来是因为年纪大要被开除的，是陈太太出面，物业卖陈太太面子，我才能继续留在小区的，至于杀猫，是因为陈局不喜欢猫，对猫过敏，我是一个下等人，我不能给他们做什么报答他们，我就只能做我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所以你杀猫？杀了简西昌？”陈鱼问：“你不害怕吗？他是连环杀人犯。”
“害怕啊，但我总不能看着定桥去动手吧——他原来也是一个好孩子，结果，被折磨的成了什么鬼样子！喝酒打架的，活生生毁了！”郑军柯：“那个‘判官’出现的时候，定桥跟我说过，那个判官都可以帮别人，为什么不能帮帮他，其实他还是小，等他长大了，他就会知道，没人能够拯救任何人，只有自己能拯救自己，与其等着别人施舍一样的拯救，不如自己出手，我本来只是想杀了简西昌，但是，一开始，我就停不下来了，我想要杀了等多的人，那些曾经侮辱过我的人，伤害我的人，我选择的人，都不是无缘无故的，他们每一个人，要不是对不起我，就是他们做的不是人做的事情，正巧被我看见了。有第一个判官，为什么不能有第二个？！”
“杀人本身是不对的。”
“对错？”郑军柯摇头：“陈副支队，你还是年轻，等你再过几十年，你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没有第二个判官，是他们懦弱，也是给我的机会，我本来打算杀死简西昌，伪装成是判官作案，可是没想到——”
郑军柯：“你们从来就没有朝着判官的方向去想凶手。”
陈鱼默然。
接二连三的案子，由于案发的地点距离较远，陈鱼一开始并没有觉得是连环作案，所以只是当成一个个小案子去侦破，虽然有过疑惑，但是并没有实质的证据，这个构想，是在她在保安室内看到那一堆照片的时候，突然抓捕了郑军柯，才让案子一瞬间定性下来是连环杀人案。
“判官作案的特点，第一，下雨天，第二，带7的那天，我选择动手的时间，本来预报是雨，也是带7的时间，可惜，天太冷，成了雪。”
陈鱼非常讶异：“你怎么能透过两起案子，就——”
“不是两起案子，判官早在好几年前就出现过，只是当时，他没有选择大张旗鼓地录制视频把他曝光而已。”
“你是说——”
“没有人第一次犯案，就是完美的。”
“叮铃铃，叮铃铃——“陈鱼的手机响了，她看向自己的手机，来电显示是唐宵，这个时间，唐宵怎么会来电？
刚才唐宵跟着郜令锦一块来的，郜令锦高度关注这个案子，唐宵的电话——
陈鱼回头看向审讯室外，她看不见站在那儿的人以什么态度看着她，她想了想，推门出去了，郜令锦、詹一琴、蒋徵清都在，蒋徵清见她出来，脸色都变了：“这不都要问来了吗？！你出来干嘛？什么电话不能等会儿再接？！“
郜令锦探究的目光落在陈鱼脸上。
陈鱼：“家里的事。”
陈鱼拿着手机走到走廊上，有警员来来回回的走，陈鱼下意识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到了办公室，里面黑漆漆一片，陈鱼开了灯，目光触及放在办公桌上的文件袋。
那是她加急帮程隽做的艾滋病检测报告。
陈鱼接听电话：“喂。”
“程隽被挟持了！”
陈鱼瞬间脑海里‘嗡’的一声。
“算了，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跟郜局来，主要是追姬丽的！姬丽，你总该知道吧？！”
姬丽，长相艳丽，是毒枭的独生女儿，一直生活在金三角，好几次行动都差点抓到姬丽，但每次都是只差一点点，传说这个女人心狠手辣，非常残忍，她的父亲还在位，所以姬丽并没有多少大权，但是她是准继承人，早几年就开始活跃在毒贩内部，说话非常有分量，而且她为人非常的谨慎，很少来到大陆，所以根本抓不住。
关于姬丽，陈鱼只见过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带着一张红色的纱丽，看不见脸，只浑身的气度非常野性可怕。
陈鱼靠着墙壁：“这跟程隽——”
陈鱼瞬间懂了。
程隽以前是缉毒口，以他当年的等级，肯定会接触到姬丽，他参与的案子最终被上级封存，真相到底是什么，成了一片空白，郜令锦的突然到访，既然是追姬丽，那么——
陈鱼脱口而出：“他在哪儿？！”
“钟灵山，也是邪门，我本来是跟着姬丽的，结果半路杀出一个人，我中了一枪，你们的人封锁了山，正在请求支援，但是刚才我看见程隽的车走了，我想，那个人，在程隽的车上！”
“钟灵山——”
简西昌的死亡地点。
陈鱼立刻说：“我马上就到。”
她收了手机，正要关了办公室的灯出去，目光却在掠过文件袋的时候落在了桌上的合照上，她脚一瞬间定住。
她脸上的神色几经变化。
唐宵嘶嘶倒吸凉气，想着自己敢在封山前出钟灵山，正抹黑找路，突然听筒那边沙沙地响了一阵，传来陈鱼的问话：“程隽失败的任务中，那个线人是不是叫唐飒？”
“不好说。”唐宵随口说：“程隽当年没上报线人的具体信息，他为了保护线人，一直是单线联系，但出事之后，程隽失忆了，唐飒这个名字，也是根据他之前的通讯暂定的，也有可能，名字是假的。”
“也就是说，程隽是唯一知道唐飒的人？”
“是！”
陈鱼挂断电话，出了办公室，所以今晚在市局的人，都已经武装好了，蒋徵清带队，周子明惶惶不安地看见走廊上的陈鱼，赶紧小跑过来：“陈副支队，钟灵山出事了！蒋局高才还在找你，让你也去！”
“知道了。”
“郑军柯怎么办？”
“先关起来。”
“好。”周子明见陈鱼转身就走，赶紧又说：“老大，你刚才走了以后，郑军柯还说了一句话，他说《黑色星期天》的另一个名字是什么。”
陈鱼站定，郑军柯怎么会想到说这个。
“他说这个问题是给你留的。”
没头没尾，陈鱼正要思索，远远地，蒋徵清在走廊那头喊陈鱼：“走了！”
陈鱼想了想，回头拍拍周子明肩膀：“你留守，郑军柯等我回来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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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鱼怒目瞪着郑军柯，郑军柯坐在椅子上，傻笑着看陈鱼，他的目光清澈丝毫不见任何的害怕，把他从小区拷到市局的路上，郑军柯还试图挣扎，但现在，他已经逐渐卸去了伪装，傻兮兮地笑着——
周子明：“老大，你也别太激动。”
周子明扯扯陈鱼袖子，陈鱼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愤愤不平地坐下：“海宁呢？！海宁人去哪儿了？！”
“海宁？”郑军柯的神色瞬间有了一丝丝动容，他扑闪着眼睫毛，嘴唇动了动，陈鱼专注地看着他，但他一言不发。
郑军柯抬头，瞧见陈鱼期待的目光，他突然笑起来：“陈副支队，你真好笑，我是个凶手哎，你不破案，等着我自己交代？现在做警察都这么没用了吗？！”
陈鱼眯起眼睛，不耐已经到了顶峰，只是忌惮着站在外面看的郜令锦。
她不想在郜令锦面前落下风，她控制着自己的脾气，捡起刚才医生给她的报告，上面是简单给郑军柯做的检查。
“医生说你脑袋里长了一个肿瘤，是晚期。”陈鱼乜他：“报复社会？无差别杀人？怎么不选择更轻易得手的小孩学生？或者选择身边你想报复的人？你杀死的这些人，横跨整个市区的南北，四面八方都有，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选择行凶对象的？”
郑军柯目光闪烁：“你不问问海宁吗？”
“海宁？”陈鱼佯装恍然大悟地“哦”一声：“你不交代，我怎么查，”陈鱼看一眼自己的手表：“刚才打过电话了，联系到了海宁的家人，他们会迅速赶到市局，到时候我再问问看吧，也许能根据他们提供的线索，我会找到海宁的行踪轨迹，然后再一一比对。”
陈鱼咂摸一声：“应该总能找到的吧，反正你下手下的是死手，看准了这些人本身精神薄弱，所以以音乐诱导他们犯案或者自杀，海宁，”陈鱼钢笔尖点着纸页：“我稍微有一点海宁的信息，怀孕两个月，男朋友家不喜欢她，父母也不喜欢她，她曾经在外地上大学，毕业一开始的工作还不错，后来辞职，回老家入职成为一名私立学校的老师，再后来，她又辞职到了宛陈市，在公司，我听hr说她没多少存在感，主要是陪酒的活动要她去，反正总结一下，就是各方都没人喜欢的一个人。”
陈鱼看着神色逐渐变化的郑军柯，他的手在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强忍着他的怒意。
陈鱼了然，明白自己攻击对了地方。
郑军柯的音乐杀人案波及范围太大，每个命案的死者都不少，目前除了海宁的案子，所有命案的死者死亡人数都大于两人，只有简西昌的案子——
陈鱼瞬间蹙眉。
“陈副支队——”周子明脸色苍白地扯扯陈鱼袖子，他不安地看向审讯室外面。
郜令锦可能现在就在外面看着审讯，陈鱼所说的每一个字外面的人都可以听见，实在是，太没一个警察该具备的道德了——
周子明一头冷汗，想说话，被陈鱼冷冷一个眼神震慑住，周子明瞬间浑身僵硬。
对面的郑军柯突然笑出声：“哈哈哈，姜还是老的辣啊！”
郑军柯摇摇头：“你不错啊，陈昌运气倒是好，生了你这个女儿，我以前以为，你会是废物呢，没想到，心理战玩的不错，可是你之前，不是喜欢设计的吗？我记得，你跑五百米的体侧都喘得厉害哎，陈副支队，这几年锻炼的不错啊？”
陈鱼脸色铁青。
郑军柯满意地靠回椅背：“别这么看着我，我以前在你的高中学校当过保洁的，你当时是校花，长得不错，学生经常议论你，我就留意过。我记得，你很喜欢设计，总是抱着大画册子，你弹琴也不错，听说是你妈教的？”
“有十年的事情了，你记得真清楚。”陈鱼语气淡淡。
郑军柯：“那是必然的啦，毕竟犯案之前，我肯定就想到了自己会被抓的嘛，我还是稍微打听了一点市局的事情的，海宁那丫头，跟你有点像，可惜——”
郑军柯摇摇头。
陈鱼立马眼神示意周子明记笔录。
“海宁如果跟你一样，是家里的独生女，生在那样的环境里面，她肯定要比你更优秀，可惜啊，同人不同命。”
“海宁跟我是一个高中？”
郑军柯冷嗤：“当然不是了，他们家怎么舍得她上市里的高中？”
陈鱼看着郑军柯，郑军柯也同样看着陈鱼，他的目光似乎是在透过陈鱼，看见了海宁一样，喃喃地说：“你们都是同样的年龄，怎么会生活差了那么多——”
郑军柯虽然开口了，但是关于案子的事情并没有透漏出线索。
陈鱼看眼手表，估摸海宁父母该到了，打算出去，换了别人进来继续审讯，她站起来，郑军柯突然说：“还是听我说吧。”
陈鱼疑惑。
郑军柯舔舔嘴唇：“他们不可能来的这么早，他们觉得海宁，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一个大龄不结婚的女儿，如果死了的话，大概也只是觉得是损失了十来万的彩礼吧。你肯定没见过农村的猪，每年过年的时候，农村有习俗杀年猪，再往前推个二十来年的话，猪是农村农户最值钱的财物了，海宁，就是海家养大的那只猪，到了年龄，却没卖个好价钱，反而砸在手里，她有了自己的意识，扛着就是不结婚，抗的年纪都大了，就是倔强的不愿意顺服。”
陈鱼看着郑军柯，他的目光已经变得平静，像是一个平常那样到了这个年龄而没有能力的老年人一样的目光，其中带着求助和无奈。
陈鱼坐下：“你对海宁很熟悉？”
“她叫我爷爷，”郑军柯看看自己的十根手指头，又抬头看着陈鱼：“其实你刚才就发现海宁对我不一般，用海宁故意激我，我看出来了，我想的是，我什么都不说，耗着你，看着你们团团转，看着你们去调查我的身份，然后找以前我认识的人，一个一个地走访，新闻大肆地报道，我的照片上新闻，被人知道，那才是我的目的，但是现在——”
“我累了。”他的眼睛明光寂灭，似流星瞬间消亡。
“海宁她——”他嘴唇翕动着：“我以为海宁是会第一个被发现的，没想到，她会是最后一个，海宁她，在簪花大桥下，已经死亡三天了。”
陈鱼瞳孔地震。
三天。
“对，那天晚上我还看见你了，陈副支队，大晚上的，你去帮定桥找猫，其实那天晚上猫失踪的事情不是意外。”郑军柯舔舔嘴唇：“是我引陈定桥去簪花大桥的，我故意吓他，让他给你打电话，天太冷了，我不忍心海宁一直被冻在河里——”
陈鱼：“在我去之前，海宁已经死了？”
郑军柯点点头。
陈鱼瞬间觉得松了一口气，郑军柯也看出了陈鱼如释重负，笑着说：“海宁的死和你无关，那天你去之前，海宁已经死了。只有死，才能让海宁解脱。陈副支队，你们出警去找海宁的时候，可以在巷子里搜寻一下，因为巷子里还有别的尸体。”
“几个死者？”
郑军柯：“三个，他们父母已经在分局报警声称儿子失踪，真是可笑，”郑军柯摇摇头：“三个小混混，劳改犯，父母都会那么上心，失踪两天，父母就报警，但海宁的父母，却完全不在乎，他们可能只会觉得，海宁这几天没回家，是因为海宁和男朋友家要的彩礼没到他们规定的数额，所以海宁不好意思回家而已，他们不知道，海宁，其实已经没了。”
陈鱼沉默着，周子明倒吸口凉气，看着郑军柯，郑军柯一脸平静：“我本来就是个快死的人了，但我这一辈子，总是过的不顺遂，所以在临死前，我就想报复他们，我要让他们自杀，让他们杀人，让他们，让他们——”
“你的目标中，为什么会有简西昌？你知道他是连环杀人犯吗？”
“知道。”郑军柯：“你们每天都是在办公室里，看着那种放大的干净照片，找不到简西昌很正常，但是像我这样的底层人，很明白那种穷凶极恶的人的掩藏方式，我之前在小区外见过他，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怎么不报警？”
“与我无关啊，而且——，就算我报警了，这种人渣也不会死的啊，他甚至还会有法援的律师帮他辩护，给他弄一个什么精神有问题的证明，就可以被送到精神病院继续活着，我选择他作为其中的一个目标，是因为定桥和陈局对我确实不错，陈局是个好人，不，他们一家都是好人，我本来是因为年纪大要被开除的，是陈太太出面，物业卖陈太太面子，我才能继续留在小区的，至于杀猫，是因为陈局不喜欢猫，对猫过敏，我是一个下等人，我不能给他们做什么报答他们，我就只能做我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所以你杀猫？杀了简西昌？”陈鱼问：“你不害怕吗？他是连环杀人犯。”
“害怕啊，但我总不能看着定桥去动手吧——他原来也是一个好孩子，结果，被折磨的成了什么鬼样子！喝酒打架的，活生生毁了！”郑军柯：“那个‘判官’出现的时候，定桥跟我说过，那个判官都可以帮别人，为什么不能帮帮他，其实他还是小，等他长大了，他就会知道，没人能够拯救任何人，只有自己能拯救自己，与其等着别人施舍一样的拯救，不如自己出手，我本来只是想杀了简西昌，但是，一开始，我就停不下来了，我想要杀了等多的人，那些曾经侮辱过我的人，伤害我的人，我选择的人，都不是无缘无故的，他们每一个人，要不是对不起我，就是他们做的不是人做的事情，正巧被我看见了。有第一个判官，为什么不能有第二个？！”
“杀人本身是不对的。”
“对错？”郑军柯摇头：“陈副支队，你还是年轻，等你再过几十年，你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没有第二个判官，是他们懦弱，也是给我的机会，我本来打算杀死简西昌，伪装成是判官作案，可是没想到——”
郑军柯：“你们从来就没有朝着判官的方向去想凶手。”
陈鱼默然。
接二连三的案子，由于案发的地点距离较远，陈鱼一开始并没有觉得是连环作案，所以只是当成一个个小案子去侦破，虽然有过疑惑，但是并没有实质的证据，这个构想，是在她在保安室内看到那一堆照片的时候，突然抓捕了郑军柯，才让案子一瞬间定性下来是连环杀人案。
“判官作案的特点，第一，下雨天，第二，带7的那天，我选择动手的时间，本来预报是雨，也是带7的时间，可惜，天太冷，成了雪。”
陈鱼非常讶异：“你怎么能透过两起案子，就——”
“不是两起案子，判官早在好几年前就出现过，只是当时，他没有选择大张旗鼓地录制视频把他曝光而已。”
“你是说——”
“没有人第一次犯案，就是完美的。”
“叮铃铃，叮铃铃——“陈鱼的手机响了，她看向自己的手机，来电显示是唐宵，这个时间，唐宵怎么会来电？
刚才唐宵跟着郜令锦一块来的，郜令锦高度关注这个案子，唐宵的电话——
陈鱼回头看向审讯室外，她看不见站在那儿的人以什么态度看着她，她想了想，推门出去了，郜令锦、詹一琴、蒋徵清都在，蒋徵清见她出来，脸色都变了：“这不都要问来了吗？！你出来干嘛？什么电话不能等会儿再接？！“
郜令锦探究的目光落在陈鱼脸上。
陈鱼：“家里的事。”
陈鱼拿着手机走到走廊上，有警员来来回回的走，陈鱼下意识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到了办公室，里面黑漆漆一片，陈鱼开了灯，目光触及放在办公桌上的文件袋。
那是她加急帮程隽做的艾滋病检测报告。
陈鱼接听电话：“喂。”
“程隽被挟持了！”
陈鱼瞬间脑海里‘嗡’的一声。
“算了，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跟郜局来，主要是追姬丽的！姬丽，你总该知道吧？！”
姬丽，长相艳丽，是毒枭的独生女儿，一直生活在金三角，好几次行动都差点抓到姬丽，但每次都是只差一点点，传说这个女人心狠手辣，非常残忍，她的父亲还在位，所以姬丽并没有多少大权，但是她是准继承人，早几年就开始活跃在毒贩内部，说话非常有分量，而且她为人非常的谨慎，很少来到大陆，所以根本抓不住。
关于姬丽，陈鱼只见过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带着一张红色的纱丽，看不见脸，只浑身的气度非常野性可怕。
陈鱼靠着墙壁：“这跟程隽——”
陈鱼瞬间懂了。
程隽以前是缉毒口，以他当年的等级，肯定会接触到姬丽，他参与的案子最终被上级封存，真相到底是什么，成了一片空白，郜令锦的突然到访，既然是追姬丽，那么——
陈鱼脱口而出：“他在哪儿？！”
“钟灵山，也是邪门，我本来是跟着姬丽的，结果半路杀出一个人，我中了一枪，你们的人封锁了山，正在请求支援，但是刚才我看见程隽的车走了，我想，那个人，在程隽的车上！”
“钟灵山——”
简西昌的死亡地点。
陈鱼立刻说：“我马上就到。”
她收了手机，正要关了办公室的灯出去，目光却在掠过文件袋的时候落在了桌上的合照上，她脚一瞬间定住。
她脸上的神色几经变化。
唐宵嘶嘶倒吸凉气，想着自己敢在封山前出钟灵山，正抹黑找路，突然听筒那边沙沙地响了一阵，传来陈鱼的问话：“程隽失败的任务中，那个线人是不是叫唐飒？”
“不好说。”唐宵随口说：“程隽当年没上报线人的具体信息，他为了保护线人，一直是单线联系，但出事之后，程隽失忆了，唐飒这个名字，也是根据他之前的通讯暂定的，也有可能，名字是假的。”
“也就是说，程隽是唯一知道唐飒的人？”
“是！”
陈鱼挂断电话，出了办公室，所以今晚在市局的人，都已经武装好了，蒋徵清带队，周子明惶惶不安地看见走廊上的陈鱼，赶紧小跑过来：“陈副支队，钟灵山出事了！蒋局高才还在找你，让你也去！”
“知道了。”
“郑军柯怎么办？”
“先关起来。”
“好。”周子明见陈鱼转身就走，赶紧又说：“老大，你刚才走了以后，郑军柯还说了一句话，他说《黑色星期天》的另一个名字是什么。”
陈鱼站定，郑军柯怎么会想到说这个。
“他说这个问题是给你留的。”
没头没尾，陈鱼正要思索，远远地，蒋徵清在走廊那头喊陈鱼：“走了！”
陈鱼想了想，回头拍拍周子明肩膀：“你留守，郑军柯等我回来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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