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_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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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42章

  孟延璋面对外人总是很肃穆庄严的,他不轻易开口说话,冷静的旁观着一切。

  见三人行礼,他微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人起来,接着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他们坐。此时他们已经换到包间之中,刚好大家都有地方。

  尚轲三人刚开始犹疑着不想坐,有些忐忑,虽然面对的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但他深邃的眼神让他们本能的忌惮,不敢在他面前太过随意放纵。

  还是柳拂衣笑着示意,他们才放心的依次就坐。

  尚轲会说话些,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和同伴,咳嗽了一声率先开口,张口就是一串溢美之词,换个人恐怕早就听的心花怒放喜笑颜开了,但太子殿下冷着张脸,抬眼无语的看他:“说正事。”

  孟延璋手指敲了敲桌子,先问秦晚意:“听闻夫人擅长农事?”

  秦晚意很拘谨,手攥着她夫君的衣服不敢放松,但尚轲想替她回答的时候,秦晚意狠狠拉了一下他的衣服,拒绝了。她声音发着抖,但很清晰:“回殿下,民妇七岁开始下田,十二岁独自选种整地撒播,灌水,施肥,民妇种的麦子在整个县里产量也是最高。”

  尚轲心疼的看着她,在被卖入尚家之前,秦晚意一个人养活了他们一大家的人,要不是她年岁大了,家里也缺钱给儿子娶媳妇,怎么会放她走。当然,尚家给的钱不少是最重要的原因。

  秦晚意反而更豁达些,横竖都是过去的事,她根本没那么在意,说起农活她越来越自在:“……后来,民妇也跟着别人学,老人的经验、教训,我都听,夫君也帮我找记载农事的书,他念给我听,我,我都背下来了,再自己跟着种。来京城的路上我也收集种子,我从小就收集,什么都种一点,慢慢试着种,种在哪种土里好,什么时候浇水,怎么施肥,怎么防虫,我都知道,现在种什么都能活。”

  她提起自己在城外赁有庄子,夫君读书准备科举,她就在里边种了很多东西,如今都长的不错,太子殿下如果想看的话,可以去看看。

  孟延璋点点头,之后转头看向谢仪如。

  秦晚意见状,有些失落的看向尚轲,夫妇二人对视了一眼,尚轲拍了拍她,示意不着急,秦晚意就笑着点头,不再惶惶。

  孟延璋注意到了,但他没有说什么,仍旧问着谢仪如话。

  谢仪如长的很好,但他乃是标准刺儿头,论起固执和倔强,恐怕程允心都不及他。他为人很是孤傲,虽然信柳拂衣说的话,但他可不是尚轲夫妇,还不知太子殿下为人如何,就已经将他奉为未来的主子。

  谢仪如心里有自己的秤杆,他就算再屡试不第,也不会轻易投效谁。

  此刻孟延璋在观察他,他又何尝不是在暗中考校太子殿下。

  这位在朝中没有存在感,在野只有寥寥数人说他顽劣好武的太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

  孟延璋任谢仪如打量他片刻,接着便问:“若有一城,官吏皆匪,民不知法,不信有公义,当如何?”

  他这是直接拿陈安县的事当考题了。

  谢仪如虽然考不上进士,但到底不是蠢人,这几□□廷内外闹的沸沸扬扬,他听多了也知道一些,此时听孟延璋问话,立刻就知道太子想考他什么,想了想,谢仪如回他:“杀一儆百,再教化之。”

  他没说完,就是想反考一下太子殿下,倘若太子殿下觉得以他的才华,只能说出这句话,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孟延璋皱了皱眉,伸手倒茶喝,谁都知道要教化,可陈安县贫穷,被奴役已久,很多思想根深蒂固,如何教化?再者,要想教化,决不能避开仓廪富实,暖衣逸居,要做的事会很多。谢仪如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他叹了口气,有些好气又好笑,索性将话挑明了:“谢先生,孤可荐举你为官,只是这偌大朝堂,先生觉得,何处适合?”

  谢仪如像个刺猬,谁拾起来之前都得思量一下怕不怕扎手。

  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如果不是真心认同他的持守的人,是绝不会让他入朝为官的。因为知道他眼里不揉沙子,但凡不光明磊落,都得怕他。

  谢仪如与太子殿下对视,谁都没移开眼睛,直到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孟延璋不再追问,他将倒好的茶往谢仪如面前推了推,转头看向尚轲。

  这位圆滑而开朗的人是最不需要多说的,孟延璋已经从方才楼下的论战中知道了他的为人,只要他有底线,孟延璋就不会计较很多,他冲着尚轲道:“户籍问题不必担忧,明年春日的会试,预祝心愿得偿,金榜题名。”

  尚轲不可置信,闻言大喜,他几乎热泪盈眶,户籍看起来是个小事,但在他的家乡,没人敢跟尚家对着干。好不容易来到了更广阔的天地,他又发现,没人会为了他去做这件小事。因为他拿不出足够的代价去让人千里迢迢,替他周旋。

  他身份只是庶子,自诩学识好可根本不能参加科举,而且他也早已娶妻,万万不会抛下秦晚意不管不顾,如此一来,一个户籍就几乎断绝了他的前途。

  到今天才算是好了,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秦晚意也为他高兴,夫妇俩不知道说什么好,无头苍蝇般转了个几个圈,反应过来又冲着孟延璋的方向,跪下磕了几个头,孟延璋没如何,倒是把程允心吓了一跳。

  孟延璋办正事的时候她一向很乖,不说话,直到现在突然被吓到,小侯爷悄咪咪往太子殿下身边挪了挪,好奇的打量着秦晚意他们。

  因为小侯爷孩子气的举动,包间里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秦晚意和尚轲互相扶着站起来,对视了一眼都朗笑了出声,只觉得终于云开月明,郁气稍解,尚轲再一次认真跟太子殿下道谢。

  孟延璋此时也微微弯了嘴角,因为尚轲又一次通过了他的考验。

  同样是无法参加科举的人,但他直言给谢仪如荐举,面对尚轲却是让他自己考。但凡心思不纯的人,可能已经不满了。

  尚轲却仍旧只高兴于自己能参加科举,而不是与旁人攀比计较,可见他虽圆滑,但并不贪心。

  孟延璋挥了挥手,示意不用道谢,只说但愿明年能在金榜看见尚轲的名字。

  至于秦晚意,他也有了一个打算,不过这个不着急,等时机恰当再说。

  安排好眼前的事,孟延璋不由也放松了些,他将躲在他旁边的程允心拽出来,捏了捏脸提醒她:“你不是有礼要送柳老板?”

  一进门就看热闹,之后又听孟延璋与人说话的程允心倏尔瞪圆了眼睛:“忘记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懊恼记性不好,又很快打开门出去,找云收拿她准备的礼物。

  再进门的时候,程允心抱了一堆的东西,有字画,有玉佩,有点心,还有一把古琴。

  她抱的很是辛苦,但坚持自己拿着,古琴挡的她差点看不清路,好不容易才走到了柳拂衣面前,将东西放在了桌上。

  在坐几位都是有文化的人,打眼一瞧就看了出来,这把古琴乃是“花影”,由梧桐和杉木制成,形状圆润饱满,最妙的是其上有天然的纹理,仔细看去,如月下花影摇曳一般。此琴韵律清晰,余音绕梁,是很难得的好琴。

  柳拂衣从小喜欢抚琴,这时候分外惊喜,不止是收到喜欢的琴,最重要的是这份心意,程小侯爷不仅惦记着要送她东西,还细心的送了她想要的东西,被惦记的感觉让柳拂衣眼眶都有点发热。

  她爱不释手的抚着琴,怕自己下一秒红了眼,道了谢立刻问:“小侯爷另外抱着的这些是什么?”

  程允心啊了一声,皱着鼻子看了一眼在座的几个人,她纠结了一下,小小声问孟延璋:“哥哥,可以给那个姑娘吗?”

  她伸出细细嫩嫩的手指,自以为很隐蔽的指了指秦晚意。

  孟延璋从方才起就不动声色的看她忙活,现在看她还知道问一问自己,就挑起了眉毛,他也小声问:“为什么?”

  程允心把手攥成个喇叭,继续小声道:“我想送。”

  她刚才听秦晚意说,从很小的时候就要下地干活的时候,就想送她东西。

  程允心知道种田下地是怎么回事,孟延璋带她去庄子上看过,很累的,秦晚意明明也没有多大,竟然已经干了很多年的活了。

  孟延璋笑着戳了一下她鼓鼓的脸,微微点头,算是答应她了。

  于是得到哥哥允许的程允心,就颠颠跑到了秦晚意的面前,将自己刚才让云收就近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摆放在了秦晚意的面前:“这是衍香阁的点心,很好吃的,还有这个,是擦手的玉露霜,你种完种子要记得擦呀。”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一个,“还有一个簪子,也送你。”

  秦晚意手足无措,方才还看着柳拂衣收贵人的礼物,没想到自己也能有,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收不该收,收吧,无功不受禄,可不收吧,又生怕辜负了小侯爷的一片好意。

  小侯爷身穿竹绿色衣裳,整个人也端正如竹,但同时她又看起来稚嫩而柔软,因为她眼睛里没有别的意味,不是讨好,不是拉拢,没有怜惜,只有期盼。秦晚意看懂了,她就是在期待自己收下礼物,或许等到喜欢的反应,她会更开心。

  秦晚意说不出拒绝的话,她回头看了一眼尚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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