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_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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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63章

  长大了的孟延璋身材颀长,肩宽腰窄,在朦胧夜色下也能看出轮廓的坚毅,他瞧着宫道上疏密有致的各色花灯,酒意涌上,神色中透出了一丝赴宴后的倦懒,情绪也突然带着若有若无的低沉:“后来每逢过年过节的,我也甚少带你出府玩。”

  他微微阖了阖眼,莫名想起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太好,那个时候他苦心孤诣周旋于皇帝、皇子们还有后宫妃嫔之间,明面上游刃有余,私下里却像绷紧了的弦,也许下一秒就会寸寸崩裂,尸骨不存。

  他想尽办法让自己高兴一点,所以爱穿艳色的衣服,喜欢借着顽劣的假象肆意发泄,有一段时间差点将自己也骗了进去,心性当真变的惨忍暴戾。所以,对着程允心,他一开始的态度并不好,三分厌恶三分嫌弃,还有剩下的四分,全是无理取闹迁怒给她的恶意。

  舅舅让他对程允心好点了,他的心里却都是不屑以及愤怒,凭什么对她好呢?自己苦苦挣扎求生,她那么愚蠢天真,却什么戏也不用演,什么心思也不必用,孟延璋觉得不公平。

  他苦笑了一声,叹了口气,可怜那个时候幼小的自己,太无能了,所以连程允心这样比他还要弱小的人都要迁怒。

  程允心拽了拽孟延璋的衣袖,将他从混沌的酒意中拉回了现实,小侯爷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了,她也没把那些什么不带她出府之类的事情放在心上,当时还小嘛,嬷嬷说了,太子哥哥怕一错眼她被人欺负了。她眯着眼睛,使劲瞧远处的花灯,兴奋不已:“哥哥,花灯一共有十二种,是十二生肖吗?”

  孟延璋看着她灵动的眼睛,愁绪如抽丝一般缓缓退离,他莞尔:“对,不过,只有此处是做成了十二生肖,别的地方,还有绘着花神,山水,节气等画的。要去看看吗?”

  程允心当然点头,她开心起来,拉着孟延璋往前走:“现在就去。”

  两个人在宫道上漫步,孟延璋又不怎么说话了,因为程允心总是话更多的那个,她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新奇,叽叽喳喳的,却并不令人厌烦,反而听的心境阔朗起来,在程允心的眼里,大概一切都值得歌颂。

  她的情绪影响到了孟延璋,太子殿下终于有了些在过元宵的喜悦,他主动提起从前,舅舅会给他送灯笼,母后也会在每年这日,亲手帮他做一个,做什么样子的则取决于太子殿下当时的喜好,比如有一年,皇后送了一个狮子灯。

  程允心很感兴趣,十足捧场,口中哇声不断,逗的孟延璋又忍不住轻笑,他说:“你是小青蛙吗?呱呱的,聒噪。”

  嘴上说着聒噪,眼神里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程允心哼了声,拖着孟延璋的袖子轻晃:“我阿娘就没给我做过花灯,她身子不好,有时候,都不能起来看花灯呢。”

  孟延璋摸了摸她的脑袋,带着安抚的意味。

  程允心仰脸冲他笑,在花灯照映下灿烂明媚:“没事的,我阿娘给我缝香囊呢,也很好看。”

  正说着话,宫中已经开始放起了烟花,与程允心往年在府中看到的不同,离的近了,烟花更耀眼,更美丽。

  她捏紧了手中孟延璋的袖子,拽着他往前跑:“哥哥快走,我要去高一点的地方。”

  孟延璋没有反对,他顺着程允心的力道,悠悠然跟在后头,刚才在宴席上的憋闷与忧思,早就不知道飞向了哪里,只剩下元宵夜的热闹,影影绰绰的光影纵横,绘出的,是独一无二的安心。

  ……

  元宵之后的第二天,西戎国的使臣向大楚提出要回程,他们来朝贡的任务已经完成,元宵的刻意挑衅也功败垂成,圣文帝没有多加思考,当即应允,命鸿胪寺将人送走。

  这些后续程允心都不知道,昨天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反而重新开始了她严苛的训练。

  她练武,来找她玩的宁霜雪就只好蹲在一边背医书,她打心眼里觉得姐姐是真的拼命,自己背医书也算刻苦,但偶尔还想逃出府来玩玩呢,结果程允心倒好,没人催,自己催自己,不练武就练字,没个歇息的时候。

  宁霜雪生无可恋,两眼呆滞,没想到自己跑出宁府,还是逃不过背医书。

  施疾羽从京郊大营回来,找孟延璋有事,路过演武场看到这幅情形,轻笑了一声。

  耳朵尖——当然,也是背书走神的宁霜雪听到了,倏尔回头,本来没什么,看到是施疾羽却怒目而视,要是别人笑,或许还有其他原因,但是施疾羽笑,没说的,八成是在笑她。

  她站起身来,输人不输阵,将衣摆的土拍的干干净净,昂首看他:“哟,这不是从军数年仍然只是小兵的施家公子么。”

  施疾羽不会与小姑娘计较,但是碰到宁霜雪,有些话自然而然脱口而出:“正是在下,敢问这位姑娘,是不是整日背医书开个方子却还要被宁夫人骂的宁姑娘?”

  宁霜雪:……

  打不过,好想喊姐姐帮忙。

  她跺了下脚,哼了声,又蹲了下去,惹不起就惹不起,还不如苦学医术,但愿他别生病受伤犯到自己手上,到时候,呵呵,伤病给他治好,命给他留半条。

  施疾羽见人不搭茬了,摇了摇头,往孟延璋书房而去。

  孟延璋在书桌前坐着,他将户部的一些文书收拾好,又翻开了自己的情报网递过来的东西,皱眉一一查看。

  施疾羽进来,帮他倒了杯茶:“别整日皱眉,多大点事,天塌了日子不也一天一天过吗。”

  孟延璋嗯了声,伸手揉开了眉心,他也就和程允心在一起笑的出来,平日里,总有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他烦闷:“怎么今天回来了。”

  施疾羽道:“你休沐我也得休沐啊,回来看看,听说昨日西戎果然挑事了?”

  孟延璋点了点头:“嗯,你不在,让小侯爷去打了一场。”

  施疾羽皱眉:“怎么让他去……”

  之前不都把人护的很好么,这个时候让他出去,岂不是又要招别人的眼?

  孟延璋喝了口水,无奈道:“他终归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再说,允心武功高,现在也只是天真些,又不真的傻,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他也是时候历练历练了。”

  施疾羽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问:“那怎么着,让他也来参军?”

  “他不去。”孟延璋笑了,“执拗的很,说要打仗了才去,随他吧,虽然要历练但也不急于一时。”

  施疾羽哦了一声,没什么意见:“嗯,以后就算参军也有我看着,没什么不放心的。”

  他还有另一件事要说:“京营统领与二皇子来往颇密,我还是偶然才发现的。”

  这两个人以前八竿子打不着,也不知道最近为什么频频相见,这事他自己琢磨不透,得告诉孟延璋知道,也好有个准备。

  孟延璋点了点头,将这件事记下了,给二皇子的关系网又添了一笔。

  施疾羽来就是看看表弟,再传个消息,说完就准备走,程允心却从外头跑了进来。

  她瓷白的脸上还有水珠,看起来是洗了把脸就急慌慌过来了,小侯爷还是小时候那样,眉眼永远透着娇憨,让人一看见就觉得开心,那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安全感,她让人觉得毫无威胁。

  程小侯爷是来请施疾羽留下吃饭的,其实不是她想请,是宁霜雪,古灵精怪的宁姑娘不知道又有什么鬼点子,求她来试探一下,如果施疾羽要走就想办法留下他,如果本来就要在太子府吃饭,那就没事了。

  小侯爷难得耍一次手段,表演稚嫩的在座两个人都看的出来她的窘迫,不过,施疾羽看了眼太子殿下,笑着点头:“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程允心欢呼一声,又跑了出去,孟延璋和施疾羽对视一眼,两个人一起来到窗前往外看,果不其然,不远处站在宁霜雪,两人手拉手跳了跳,一起跑走。

  施疾羽摇头失笑,孟延璋却狠狠皱起了眉。

  不过,施疾羽问他怎么了,太子殿下并没有回答,只是摇头说没事。

  等到了吃饭时,这两位不太会对家人用心计的就更能露馅了,程允心紧张兮兮,宁霜雪倒是若无其事,但她的眼神出卖了她的兴致盎然。

  施疾羽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一边伸筷子夹菜,筷子还没碰到碟子,程允心便把菜往孟延璋面前挪了挪:“哥哥,你吃这个,糯糯的狮子头。”

  施疾羽笑,又将筷子伸向另一道菜,程允心克制的没去挪,他顺利的夹了一筷子,再去吃下一道菜,这回程允心不仅没挪,还浅浅笑了一下,再去看宁霜雪,她都快绷不住要狂笑了。

  懂了,这道菜有毒。

  施疾羽不想吃了,但是吧……难得看他们这样使坏,还挺好玩,再说了,他真的按捺不住,想吓吓他们了,看谁以后还敢玩这种把戏。

  于是施疾羽和孟延璋眼神示意,见太子殿下点了头,他放心的夹了一筷子,清嫩的鱼肉,甫一入口并没有什么感觉,还是这道菜原本的味道,但多嚼了两下,就品出来一股酸涩,接着就是短暂的眩晕,不难受,但也不好受。

  施疾羽在心中略数了几息,突然闭眼往地上倒去,他是习武之人,能自闭心脉,因此演的极真,一瞬间连脸色都惨白了起来。

  本来还在笑,打算等施疾羽发现不对的时候就给他把脉的宁霜雪,和第一次做坏事,想看热闹的程允心,呆愣在了原地,笑容戛然而止,心慌浮上面容。

  程允心茫然无措,第一时间看向孟延璋,而宁霜雪向施疾羽扑了过去,拿起手还没把脉,眼泪就已经流了出来,摸不到脉就更怕了,十几岁的小姑娘,哇的一声就痛哭了出来。

  孟延璋揪了揪程允心的脸蛋,不忍心她害怕,笑着摇头示意没事,又低声问她:“以后还敢不敢做坏事了?”

  程允心抿着唇,心中忐忑,蹭着坐到了孟延璋身边,抓起了他的衣袖拽在手心,她有些恐慌:“哥哥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孟延璋听她都带了哭腔,又心疼又生气:“宁姑娘心思机敏却刁钻,做事也时常鲁莽,你身为兄长,怎么还纵着她呢?以后她行医了,也看不惯就给人下药吗?”

  程允心认真想了半晌,明白了,宁霜雪说只是小小捉弄一下,她才帮她的,可是,哥哥说的更对,不能如此纵容她。

  她转头去看还在哭的宁霜雪,然后就见施疾羽已经睁开了眼,正坐在一边,无奈的摊手。

  不装死了,也吓到人了,但问题是,好像真的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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